第十二章 逃亡
波叔和瘦子很快就到了莫村消失的地方。这是波叔最后一次查看莫村位置,并把位置信息发给了自己的一个手下,好让他开车去接莫村。波叔他们是不用自动驾驶汽车的,并不是贫民区没有这种东西,而是自动驾驶汽车的光脑很容易被警务系统侵入,因为所有自动驾驶汽车的每个型号编码,也即每辆卖出去的汽车信息都要在警务系统备案,所以自动驾驶汽车的光脑防护系统对警务系统的光脑“天眼”来说根本就形同虚设。
至于莫村最后消失的准确位置,他根本就来不及查看。
波叔和瘦子站在狮河的一处河堤上。莫村上岸留下的水渍早已经被太阳炙烤干净。波叔站在堤岸上,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无奈了。
“瘦子,你带着所有的兄弟们沿着河岸搜查。”
“把莫村的ID给老秦,看警务系统里我们的人能不能动用天眼,搜索莫村的ID位置。”
“老大,要不要告诉雷总?”
“你快去办吧。过一个小时还没有莫村的消息,我会给他打电话。”
瘦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办事了。
波叔站在河岸,心头一阵发苦。想起自己当初在雷天明面前吹嘘的话,他自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如果过了一个小时还找不到莫村,他这次就真的是阴沟里翻船,让一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至于警务系统的天眼光脑,他其实根本不抱指望。天眼光脑的控制权根本不在贫民区的警察系统手里,掌控天眼的是特区的警察系统。贫民区的警察系统如果想启用天眼需要向特区的警务系统提交申请。虽然程序都是在网络上进行,速度非常好,但是理由必须充分。
太阳慢慢西移,大地依然炙热,忽然就刮起了阴风,天际上阴云翻滚,空气中已经开始嗅到了雨腥味。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上滚响,噼里啪啦的雨点就开始落下,瓢泼的大雨像宣泄一般将一切笼罩。
街头上的零星行人抱头鼠窜。
大雨将一切都笼了一层纱幔一般,楼宇街道都变得影影幢幢。狮河的水面很快就越过了水位预警线。
大雨兜头盖脸地打在仰躺在河面上已经昏迷过去的莫村脸上。似乎是雨水的刺激,莫村的眼皮动了一下,他的眼帘慢慢张开,密密麻麻的雨水打地他眼珠子生疼。
莫村咳了一声,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和意识。
只是他的四肢都暂时无法动弹。
莫村向河岸望去,远处高大的楼宇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入目的只有瓢泼的大雨,连距离很近的河岸边的树木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儿。
莫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立即上岸,找个地方藏起来。
只是现在他的身体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地方,但是他似乎无法指挥它们了。
他的右手飘浮在水面上。莫村看着自己的右手,他能清楚地感到雨水和河水给手带来的触感,但是他却无法让这只手动一下。
“抬起来。”莫村盯着自己的右手,自我暗示一般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抬起来。”
“抬起来。”
半个小时以后他的右手终于微微动了一下。莫村疲惫地笑了一下。这是长时间精神集中所造成的疲惫。
一个多小时后,他的四肢终于可以活动了。莫村笨拙地划着水面,一点一点地向岸边靠去。他的手触碰到岸边的水泥地面时,已经又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他用手抓着堤岸边上了水泥护栏,却没有力气将自己拉上去。莫村有些绝望地仰头张嘴给自己灌了几口雨水。他大吼着拉着护栏的横杠,身体却几乎不动。
莫村就要彻底绝望地时候,他看到离自己位置不远地方的护栏有一个缺口。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就重新跳回了水里,慢慢地向缺口处划去。
莫村在距离缺口位还有半米的距离时,又到了岸边。他抓着护栏慢慢地往缺口处移动。
缺口并不算很大,两边断裂的水泥里都露出了钢筋。因为又花费了些时间,水位基本已经和堤岸平齐了。莫村趴在了缺口处,慢慢向岸上爬去。他的身材本就高大,他爬了一半钢筋就已经扎进了腰部的肉里。莫村左右腾挪,伤痕累累,终于将自己放上了堤岸。
他已经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但是莫村知道这个地方依然很危险。
莫村沿着岸边慢慢地向居民区爬去。贫民区不像特区,光亮的柏油马路,畅通的排水系统。贫民区一旦下了这样的大雨,即使是水泥路上也是一层黄泥,各种垃圾都像游泳一样在路面上漂浮。
莫村就这样紧闭着嘴,从脏水里爬过去,一块西瓜皮从他的身边漂过,他用手轻轻地拨开,继续向前爬。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辆汽车驶过,他一定会被拦腰碾断,还好他运气没那么坏。
莫村爬进了居民区的一个巷道,在一个水泥收集处,将自己靠进了角落。他隔着渐渐小了的雨帘看着巷道对面的一个廉价宾馆。他很想进去洗个澡包扎下伤口然后好好睡一觉。但是他这样爬进去,万一昏迷他怕老板会报警。他很清楚波叔在警察里有眼线。
莫村挣扎着坐起,脱掉上衣,用上衣整个地围住了腰部的伤口,在肚脐眼的位置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些,他强撑着的精神也终于耗竭,眼皮如铅一般沉沉闭上。
大雨已经转小,慢慢地雨歇了。街道上的积水已经到了小腿肚子,黄色的积水和垃圾混在一起,令人见之欲呕。巷道里渐渐开始有了人流。人们看着坐躺在积水中的莫村,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只是没有一个人来上前试试他的呼吸,更没有一个人报警。
幸亏是这样,如果有人报警,波叔就能立刻找到他。
有的时候,救你的反而是人们的冷漠和残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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