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五章 有人指使
范永奎的背后,当然有人指使。
而指使他这么做的人,正是野猪皮家族的另一位老资格额驸扬古利。
如今的大金国额驸扬古利,俨然已经成为了黄台吉最为信重依赖的情报头子了。
自从来到漠南,与范家商号建立了较为稳定的联络之后,各种漠南和大明的情报,顺着范永奎、范文寀和扬古利这几个人之间的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送往了科尔沁,并经过科尔沁送到了沈阳城。
之前扬古利虽然进入过杀胡堡,甚至跟着范家人,去过大同右卫所在的朔平城。
但是生性谨慎的扬古利却没敢在杀胡堡和朔平城内停留太长的时间。
相反,心里有了一定的底数之后,很快就带着孙得功,跟随着范家的商队又出了关,更多的时候是常住在杀胡口外二百里的库库和屯。
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范永斗的老奸巨猾,让扬古利不太放心,在把范家完全绑到大金国的船上之前,还不能完全信任。
另一方面,孙得功与祖大成多年前在辽东就是军中袍泽,相互之间十分熟悉,根本不敢在杀胡堡内露面。
不过,到了今年的八月中旬,带着商队绕道漠北前往后金贸易的范永奎、范三拔顺利归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这两人不仅接受了大金的官职,而且还从后金那边带来了另一位主动请命前来帮助谋划的大汉奸宁完我。
宁完我跟着商队来到了漠南,在归化城中见到了扬古利,向他转达了黄台吉的指令。
得知天聪汗即将兵临漠南征讨林丹汗,乃至绕道蒙古南下明朝,扬古利觉得干大事的时候到了。
于是便化了妆,带着孙得功,与宁完我一起,跟着范家商号远行归来的商队,再一次悄没声息地进入了杀胡堡。
从此之后,这几人伪装成喇嘛,住宿在范家特意修建的佛堂里。
一边指挥着山西商会的掌柜伙计们收集大同镇沿边各口的地理和兵力等情况,一边苦学汉话,小心谨慎地潜伏了起来。
就这样,大金国的额驸扬古利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杀胡口内居住了两个月之久。
直到杀胡堡内风声鹤唳,归化城的方向源源不断地涌来大量难民,他才终于决定出手,第一件事就是指示范永斗、范永奎,务必争取到一次出堡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出所料地到来了。
范永奎告别了祖大成,离开了参将府,立即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范家在杀胡堡内的大宅之中,来到大宅后院的佛堂里面向扬古利禀报有关事宜。
扬古利听了范永奎的禀报十分高兴,当即说道:“范备御此番功劳不小!本额驸心里有数,将来论功行赏,必然少不了你们范家商号!
“至于你们想要垄断口外全蒙古与大金国的通商之权,本额驸今日可以与你们明白说,只要此番助我大金国得偿所愿,一切都不成问题!”
范永奎和范三拔前番去了建虏后金国的境内,而且还受到了奴酋黄台吉的亲自接见,甚至还得到了汉军一等备御的官位,已经算是上了后金国的贼船。
他们干的这些事情之中,随便拿出来一件,那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也因此,范永奎带着扬古利、宁完我和范文寀、孙得功等人,再次回到了杀胡堡以后,俨然成为了扬古利等人的奴才,让干啥就干啥。
尽管心里有时不乐意,但是嘴上却从来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这个情况,让范永斗这个老奸巨猾的奸商忧虑重重。
一方面担心陷入太深,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另一方面又贪恋垄断蒙古与后金的通商贸易之权,不愿轻易放手。
而范永斗此时也在场。
听扬古利说完这话,一直沉默寡言的范永斗,开口对扬古利说道:
“杨额驸大人一诺千金,范家一介行商自然信之不疑!不过,我范家终究要在口内生息,做事还要留有余地,助大金败林丹,收漠南,我们定然尽力!
“只是贵国大汗到底如何打算,会不会趁势攻夺大同,还请杨额驸给个实话!让我范家商号乃是山西商会预有准备、早做打算!”
听了范永斗说的这个话,一副喇嘛装扮的扬古利,与同样一副喇嘛装扮的宁完我、范文寀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摸了摸头上长出来的头发茬子,微笑着说道:
“范大东主过虑了!范家商号是我大金在明国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本额驸断然不会欺瞒于你!
“据我所知,我大金国正在辽东与明国通款议和,此次西征察哈尔,只为混一漠南!
“此事与明国无关,然而却与我大金,甚至与你范家商号及山西商会有着莫大的利益!
“其中关节,想必不需本额驸多说,范大东主也能理会得!”
说到这里,将范永斗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扬古利想了想接着说道:
“即便有朝一日,我大金与明国交恶,从漠南破边而入,本额驸也可以在此保证,范家的产业,我大金军队定当秋毫无犯!”
这时只见范永斗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缓缓说道:
“有了额驸大人的这句话,范家当然是大金在口内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有了范永斗的这个话,范永奎、范三拔等人脸上,也都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与扬古利交完了实底,范永斗先行离去。
剩下的一帮人继续在杀胡堡范家大院后面的佛堂里商议了一番,然后宁完我、范文寀、范永奎、范三拔等人分头行事。
当日下午范永奎领着山西商会其他几家的大掌柜们,各带自家的伙计,少则数十个,多则上百个,一共五百来人,先后来到杀胡堡内的参将府,依令领取了通关的号牌。
号牌上简单只是简单写了姓名,编号,高矮胖瘦,以及其他诸如面白无须,还是面黄肌瘦之类的模棱两可的描述。
而宁完我自然也在其中,只是此时的宁完我不再是喇嘛装扮,看起来像是一个头戴破毡帽、身穿粗布衣的货栈伙计。
办好了进出杀胡堡北关的号牌,范家商号的伙计们,就在范永奎的带领下,赶着几辆马拉大车,顺顺利利地出了北关的瓮城。
几辆车上有的拉着一包包大米小米,有的拉着一捆捆干柴,还有的拉着几口大铁锅和一摞摞的陶碗瓦罐。
这些人出了杀胡堡北关的关门,来到了守堡官兵弓箭可及之地的边缘,关门外土坡下拥挤的人群很快将他们围了起来。
范永奎多年行走口外,也会简单的蒙语,一阵叽哩哇啦的解释,再加上跟随左右的家丁们的一顿乱棍,总算是维持住了局面。
就在杀胡堡外不远处的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旁边,支起了几口锅灶,就地河水,下米入锅,开始熬粥。
范家商号领了头,杀胡口山西商会的其他几家掌柜的,自然也都不能落了后,到傍晚十分,杀胡口外已然支起了几十口大锅,四处弥漫着一阵阵饭香。
本来还不太放心的祖大成站在关城之上注视良久,看见场面虽然混乱,但是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摇了摇头,放心离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一个范家商号的伙计追着一匹马越跑越远,最后连人带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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