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五章 北方消息

　　莫可及受封的地方，在广西左江位于安南北部地区的最上游，也就是明末广西归顺州西南面的谷邦一带，也即后世越南河江地区的北部。

　　而韦昂受封的地方，也是广西左江位于安南北部地区的上游，不过却是广西归顺州东南面的隆伦，即后世越南高平东北地带。

　　朝廷应许两人各自建立的安抚司辖地，都在左江上游以北，基本上相当于后世越南所谓的高平省地区。

　　此地与广西山水相连，一样的山高林密、溪谷川流，正是这两支广西狼兵熟悉的地形地貌。

　　若是长江以北的北方汉人，奉命前来开拓此地，恐怕十有八九要水土不服、失败而归，但是对于本就山水相连的广西韦氏和莫氏狼兵来说，到了这个地方，简直如鱼得水。

　　因此，莫可及和韦昂手握大明皇帝的圣旨到了此地，尽管知道率军进入谷邦和隆伦一带地区，肯定会遭遇安南黎氏小朝廷派设在本地的官员的反抗，但是刚刚从水西大胜而来的莫氏和韦氏狼兵，却根本不把可能遇到的反抗放在眼里。

　　此时，他们的手中，不仅有大明皇帝钦赐的圣旨，而且还有广西巡抚李逢节的坚定支持，以及他们各自背后家族的强大后盾。

　　所以，两人来到归顺州之后，毫不犹豫地率军进入了大明皇帝钦命封赏的领地。

　　而且两支队伍还继续保持着广西狼兵的狠辣风格，一路上见寨子就抢，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上，不仅个个抢得盆满钵满，而且很快就在自己的领地周围，制造出了一片片或大或小的无人区来。

　　不到三个月，莫可及和韦昂就在后世高平西北的谷邦地区和东北的隆伦地区，分别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安抚司城寨。

　　莫可及、韦昂等从征水西的云南、广西土司们，领着自己悍勇的土兵们，筚路蓝缕一路向南开拓自家领地的同时，位于黔西北的水西安氏土司辖区，也迎来了与奢氏永宁宣抚司、宋氏水东宣慰司一样的改土归流的命运。

　　朝廷除了下令在原水西地区重设毕节卫、赤水卫，以王国祯、赵国玺分任指挥使以外，还将乌撒并入贵州，同时改大方为大定，在过去水西彝人的王城之地设立大定府，下辖乌撒、大屯、沙溪、纳雍、织金五县和黔西州。

　　崇祯皇帝钦命南京兵部员外郎陈子壮为大定府知府，以罗九钟为大定府土同知。

　　同时，改水西城为黔西县，隶属黔西州，把在翰林院里无所事事只知道上书议论时事、指摘朝政的夏允彝，给派到了贵州，钦命为黔西州知州，下辖黔西县、鸭池县、乌江县三县。

　　崇祯元年恩科榜眼的夏允彝，此时三十三岁，算是东林党人之中品质较好的一个。

　　虽然与其他的东林党青年一辈一样自诩清流，喜欢坐而论道，喜欢清谈议政，但是他在将来却有一个好儿子，也就是明末的抗清英雄夏完淳，而其本人后来也是因为起兵抗清失败而投水自尽。

　　正是因为这一点，崇祯皇帝在崇祯元年恩科之中，将历史上本来会落榜的夏允彝，定为一甲第二名，也就是榜眼。

　　与此同时，在将张溥等人打发到朝鲜去讲学的时候，没有动他，而是让他安安稳稳地在翰林院里吟诗作对清议时政。

　　这一次封赏西南将帅，身在翰林院里的夏允彝，自然也安分不了，又是上书议论封赏问题，又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还献上了各种治理西南的方略，搞得崇祯皇帝不胜其扰。

　　既然这样的东林党人放在京师想用又没法放心用，留在翰林院里没事干儿又不安分，总是指手画脚说三道四，那干脆就把他派到西南任职得了。

　　因为你越是不放心，不让这样的人接触实际的政务，他们就越是永远不会懂得脚踏实地的重要。

　　至于刘肇基和莫与京，则根据崇祯皇帝在圣旨中的要求，在向靖南侯云贵总督兼云南巡抚朱燮元移交了全部的新式火枪弹药等火器装备后，一路带着天策卫右掖的伤员，启程返回京师。

　　这一次刘肇基和莫与京立功不小，但是崇祯皇帝却没有在圣旨之中进行封赏。

　　而刘肇基两人也毫无怨言，因为他们知道作为天策卫的将校，作为皇帝的侍卫亲军队伍之一，崇祯皇帝当然不会亏待他们，越是在圣旨之中只字不提，越是表明当今皇帝陛下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甚至是私人。

　　这比眼前的任何封赏都更令他们这样出身于讲武堂又在皇帝身边服务过的将领看重。

　　就在崇祯皇帝重重封赏平定西南有功将帅的圣旨，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一路送到贵阳，云集贵阳的各路文臣武将也纷纷奉旨而行的同一个时间段内，远在沈阳城中的后金国大汗或者说大金朝皇帝黄台吉，也终于完成了一切准备，在沈阳城的抚远门外誓师出征了。

　　崇祯二年九月九日重阳节，崇祯皇帝难得破例奢侈了一回，在皇极殿外的广场上宴开百桌，广邀在京六十五岁以上的皇亲国戚、勋贵老臣、致仕官员，以及商民百姓，举办了以彰显尊老敬老之意的千叟宴。

　　然而就在重阳节的当天傍晚，一封来自辽东的紧急情报，被锦衣卫辽东千户所千户孙钤亲自带人送进了京师。

　　崇祯皇帝在皇极殿中参加完了宴请各界耆老代表的千叟宴，很好地上演了一幕尊老敬老的传统戏码，刚刚遣散身边的文武侍从，来到坤宁宫准备放松一下，结果就接到了驸马都尉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在宫门外求见的消息。

　　“陛下，东奴逆酋誓师出征了！”

　　作为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在满朝文武勋贵之中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驸马都尉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当然知道皇帝本人的各种谋划。

　　因此拿到了锦衣卫辽东千户所千户孙钤带来的情报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事件的重大。

　　因此，巩永固领着孙钤进了乾清宫东暖阁御书房行了礼节之后当即这么说道。

　　崇祯皇帝听了这话，接过了巩永固躬身呈上的一卷信纸，打开来，只见薄薄的、皱皱的有着不少污迹的信纸上，从左至右笔走龙蛇地写着一行简体铅笔字。

　　铅笔，正是如今锦衣卫谍报司人员特有的书写工具，而从左至右横写的简体字，也是锦衣卫谍报司人员特有的书写方式。

　　用毛笔写繁体字，好当然是好，但是对于普遍没有读过什么书的锦衣卫人员来说，在经常都是情况紧急的情况之下，备好文房四宝用毛笔写繁体字，实在是有点要求过高了。

　　于是，崇祯皇帝就教给了巩永固这个办法，也就是一根随时随地都可以携带书写的短铅笔，一张常用字的简繁对照表，然后让他去培训锦衣卫旗下谍报司派往东北和西北的潜伏人员。

　　如今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总算是见到了一点效果。

　　崇祯皇帝就着烛光，定睛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九月朔奴酋誓师率军十万出北门。”

　　这个年代当然没有标点符号，不过就这句话来说，即使没有标点符号来断句，也不会有人有歧义。

　　崇祯皇帝看过了这个只有一句话的短信，缓缓将其卷起，然后交还巩永固，说道：“锦衣卫谍报司将此短信存档，从沈阳城中传出此信者记军功立升百户！”

　　巩永固当即躬身应诺。

　　崇祯皇帝看着巩永固和孙钤，缓缓说道：“辽东督师府鹿善继怎么说？”

　　蓟辽总督府撤销之后，蓟镇、天津、登莱、东江等地已经不再归蓟辽督师府统一调度指挥，位于宁远的蓟辽督师府，如今只管从锦州到山海关一线的各路明军，所以蓟辽督师府也就变成了辽东督师府。

　　巩永固侧脸看了一下孙钤，冲他点头，示意由他回答。

　　于是，孙钤躬身说道：“启禀陛下，此信经锦衣卫潜伏人员传入宁远之后，微臣曾亲往督师府拜见鹿大人。

　　“鹿大人认为事关紧要，需立刻报送京师，因此未来得及向陛下写出奏疏，只令微臣亲来觐见陛下。

　　“鹿大人说，陛下议和缓兵之策已显功效，建虏誓师出北门，非北征也，实必借机西征也！

　　“微臣临行之前鹿大人曾说，辽东督师府因应之策，数日之内必然报送御前，只是东奴多骑兵，兼且誓师出征已过多日，还请陛下早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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