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一口铁锅引发的惨案

　　“后生，记住你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你以后要是敢忘本，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于林应彪的盛情邀请，严老头却并不给面子，他借口自己年事已高体力不支，婉拒了中午的“薄酒”。

　　当然，老头也并非完全不通情达理，他虽然自己不出席，却没要求张弛姜大军等人也不出席，在老头临走时，他拍拍李华勇的肩膀留下这样一句话。

　　李华勇又惊又喜。

　　李华勇的“喜”当然很好理解，完全可以想象啊，两人的年龄相差好几十岁，说李华勇要叫人一声爷爷毫不过分，两人这又是初次见面，第一次打交道，那么像这种身份的老头，他会在什么时候说出“看我怎么收拾你”这种话？

　　毫无疑问，他这是对你有好感，他欣赏你，他甚至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时候，才最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让李华勇“惊”的，同样是“收拾你”这句话。

　　别看老头一把年纪，长得慈眉善目，和人说话的时候也和和气气，然而李华勇却知道，这老头是一个眼睛里糅不进沙子的主，性格刚烈，嫉恶如仇。他如果说“收拾你”，那就是真的收拾你。

　　李华勇对老头的了解不多，尤其对他革命时代的光辉事迹，李华勇其实不甚了了。真正让李华勇对老头印象深刻的，其实是真实历史中，发生在他原家乡的一件事。

　　那是一场官场地震，时间是在几年之后的九十年代初期，那时候李华勇还在读初中，他忘记自己是初二还是初三，而那个时候老头应该是80多将近90岁。

　　那场官场地震的起因很简单，是一起因为计划生育而引发的群体事件。

　　大家都知道，计划生育是那个年代的一项基本国策了，那个年代抓计划生育，那可要比后世抓“八项规定”之类还要严厉。公职人员如果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一旦发现开除公职，这是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农村和非公职人员如果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那该结扎的结扎，该罚款的罚款，同样没有多少余地。

　　事情的源头就是这样，当时有一个农村老表，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连生了好几个闺女，既然这样，那“有关部门”自然就找上门去了，按相关规定对他进行处理，这种事在当时很普遍，也很正常，同时也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包括那个犯事的老表，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因此在家老老实实等待处理。只是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稍微出了点岔子了。

　　矛盾的原因就在于按照当时的规定，像那个老表的这种情况，首先要结扎，第二是要罚款，这两者缺一不可。而那个老表呢，他可能确实有一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他还想生个儿子呢，因此他的态度是认罚可以，但死活不愿意结扎。

　　完全可以想象啊，“有关部门”那是什么部门，它怎么能遂你一个老表的心愿，尤其那个老表看上去老实巴交，一没钱二没势，好像也没什么背景，那怎么能允许你这种人违反计划生育这种国策，更重要是你现在已经违反了，怎么还敢不接受处罚。

　　一来二去双方就扛上了，“有关部门”除了罚款之外，非要老表去结扎，而那个老表死活不同意。然而这里就有个问题，“结扎”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强制，你总不能把人家绑起来去挨那么一刀，因此“有关部门”怎么办？那只好在罚款这一项上做文章，他们的办法是加大罚款力度，坚持的罚，持续的罚，哪怕罚到那个老表倾家荡产，也要罚到他服为止。

　　家里的钱罚走了，那个老表没说什么，家里养的猪被牵走了，那个老表没有吱声，家里的电视机，收音机....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那个老表继续忍。

　　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有关部门”做错一件事了，就是这一件错事，让那个老表无法忍受，也让所有矛盾来了个总爆发。

　　“有关部门”其实也没做什么，他们只是在最后搬无可搬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是那个工作人员发了神经，把老表家灶上的铁锅给揭走了。

　　李华勇相信，那个干这事的工作人员绝对不是南江本地人，或者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小年青，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在南江当地有一句土话叫做“倒灶”，怎么说呢？这句话已经不仅仅是骂人的话了，在很多老表心中，这句话简直是一种恶毒的诅咒。

　　而那个工作人员的行为，其实就是让人家“倒灶”的行为。因此这个不能忍！

　　不仅仅是那个当事人不能忍，而是这事在当地引起公愤，让整个村，整个乡的老表同仇敌忾。

　　因此这事就那样闹大了。

　　这事当时惊动了谁呢？李华勇那时还小，他当时听过一种说法，说这事最高惊动了当时还在世的朱老总妻子康大姐，因为在革命期间，康大姐在那个村子待过。

　　这事是不是真的李华勇不得而知，不过李华勇倒是知道，这事惊动了严老头，因为严老头就是当地人，虽然不是那个村，却是那个县的人，并且当时就是他代表京城那帮老人跑回家乡过问这事。

　　而正是因为严老头的到来，引发了当地官场的一场地震。

　　要说当时这事还真有点戏剧性，当时虽然严老头回来，可当时官场很多人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再怎么说计划生育也是当时的国策不是？在很多官场人士看来，在这件事上，“有关部门”的做法虽然有点不妥，但也仅仅是“不妥”而已，很多人认为只要处理一下当事人，再安抚安抚群众的情绪，好像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嗯，严老头刚回来的时候，好像的确是按这个思路来的，他最开始可能也准备以安抚为主，可是就在调查过程中，老头的刚烈性子和眼睛里糅不进沙子的秉性就发挥得淋漓尽致。

　　事情要从“有关部门”的那个工作人员说起，按照体制内的做法，如果不想把这事闹大的话，那么这个做错事的工作人员肯定不能是什么大人物，甚至多半就是个“临时工”，这样的套路大家都懂。

　　在当时，当地的“有关部门”就在准备用这个套路敷衍严老头，他们真的推出了一个“临时工”，也就是所谓的联防队员当替罪羊。

　　严老头当时没有表态。

　　“有关部门”一看坏了，这样一个小人物好像不能让老头满意。不过有聪明人想想也是，人老人家大老远从京城跑来，只处理这个一个小人物好像.....最起码好像有点不给人老头面子。

　　那怎么办？那只能找个级别高一点的了，或者说找个个子大一点的替罪羊。

　　于是一找，就找到当地公安局的某领导。找上他不是其他原因，因为那个联防队员，就是通过他的关系当上这个“临时工”的。

　　可是就在调查那个公安局领导的时候又出意外了，也可以说这个意外，才是整个事件中最有戏剧性的地方。

　　在调查那位公安局小领导的时候，却发现他又是某县领导的关系，而那位县领导也没做其他错事，他只不过，自己也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而已.......

　　就是因为这事，让严老头勃然大怒，也正是因为这事，让整个市都发生了一场官场地震。到了最后，被处理级别最高的官员，是当时的一个市委常委。而那位市委常委的来头还不小，标准的官二代，是被京城某权贵放到南江来镀金来的。

　　而就是这样的，严老头说拿下就拿下。

　　因此就是这个一个老头，他突然对李华勇说“小心我收拾你”，那完全可以想象啊，李华勇的脖子当然要缩一缩。

　　“嗯，看来以后还真不能造次啊，这老头，这老头，好像活到了新世纪以后吧？他活了那么长，意味着还可以活蹦乱跳十多年，这......”

　　当李华勇想到这里，他刚才因为搭上这条线而感到兴奋的心情立马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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