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拯救废帝刘辩
夜,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星光。
风,凛冽冽的,草木被刮得摇来晃去,像随时都会折断的样子。
大汉皇宫之中的宿卫士兵,也似乎受不了这冷冽的大风,一个个裹紧了衣领袖口,躲在各处宫殿的回廊、屋檐底下,尽可能寻找避风之处。
那些当值巡逻的士兵却躲无可躲,只能一边按规定路线巡逻,一边嘟嘟囔囔的骂着贼老天,心里祈盼着快些下值。
时间已近午夜。皇宫之中,除了当值的宿卫和宫女内侍,大多数人都已入眠。各处宫殿房舍之中,灯光也俱皆黯淡。但位于后宫之中的一栋楼阁,此时却依然灯火通明。
这栋楼阁名为弘农阁,位于一个独立的小院中。
弘农阁这个名称,启用至今才半年时间。只因此处居住的,乃是弘农王刘辩,居舍便因主而名,被当今相国董卓定名为弘农阁。
去年四月,汉灵帝刘宏病逝,十四岁的皇子刘辩继位登基,史称汉少帝。
刘辩刚当皇帝不久,就爆发了十常侍之乱。动乱平定后,带兵前来雒阳勤王的董卓入朝专权,嚣张跋扈世所罕见。至九月,董卓逼迫何太后下诏书,废掉了刚登基五个月的幼帝刘辩,贬为弘农王,改立刘辩之弟刘协为帝。
同月,董卓逼迫何太后自尽,将其与灵帝合葬于文昭陵。
按朝廷规制,废帝刘辩应去弘农郡就藩。但董卓生怕刘辩远离了他的视线会生出事端,因此,仍让刘辩居于皇宫,以一栋楼阁安置。
刘辩本为皇帝,却遭废黜,其郁闷心情可想而知。自搬入弘农阁居住后,他夜夜不得安睡。
今夜,刘辩又像往日一样,至午夜了还未就寝。他站在二楼寝室的窗台前,双眼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也许是禁不住穿窗而入的寒风,也许是想到了气愤之事,他那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此时有些发抖,脸色也有些苍白。
“殿下,夜已深了,早点就寝吧。”一个容貌秀丽、衣着华贵的少女走到刘辩身后,柔声提醒刘辩。这少女便是刘辩昔日的皇后,今时的弘农王妃唐姬。
刘辩回过头,淡淡看了唐姬一眼,便又转过头,将目光再次望向窗外。
“听说,关东十多路诸侯联合起兵,讨伐董卓,也不知他们能否成事。”刘辩对唐姬的提醒不置可否,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爱妃,依你看,若讨董兵马得胜,他们会不会重新迎孤为帝?”
唐姬沉默好大一会儿,终叹气道:“殿下,恕妾妄言,若诸侯联军失败,你我还能继续苟活于世。但若战事对董相国不利,你我……你我……恐遭董相国加害。”
“这是为何?”刘辩皱起眉头,对唐姬的话大感意外。
唐姬再次沉默。正当她犹豫着该如何向刘辩解释时,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的闯进了寝室。
“启禀殿下、王妃,郎中令李儒求见!”那宫女匆匆向刘辩和唐姬施了一礼,急促说道。
“董卓的女婿李儒?他这个时候见孤,定无好事!”刘辩还没舒展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告诉那李儒,孤和王妃都已就寝,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哈哈,弘农王真会开玩笑。您与王妃这不是还没就寝嘛!”
正在此时,一个身着官袍的瘦削男子直冲冲走进了寝室。
方才那宫女进入寝室时,慌乱之下未关房门,那男子一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衣着整齐站立着的刘辩和唐姬。刘辩吩咐那宫女的话语,也被他听了个十全十。
“李儒,你太放肆了!此乃孤的居所,你竟敢擅闯!”刘辩转身,咬牙切齿的对那男子大吼。
“董相国听闻弘农王抱恙,挂念您的身体,特命下官前来探视。搅扰之处,还望弘农王海涵。”李儒对刘辩的怒吼充耳不闻,反而很有风度的对着弘农王深躬一礼。
“孤几时生病了?”刘辩不解的问李儒。
…………
楼阁外面,大风依然劲烈。花圃中尚未吐芽返青的草木随风剧烈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突然,几丛牡丹的枝条很奇怪的改变了摇晃方向,竟呈螺旋状围绕着中间的一小块空地晃动,似乎那处小空地起了小型的龙卷风。
被大风吹刮而起的枯枝败叶飘至这几丛牡丹之处,也立刻被那刚升起的奇怪气流裹卷进去,绕圈旋转。
仅仅数息时间过后,那处小空地上凭空现出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状人形之物。
此物出现后,颜色越来越浓。又过数息时间,此物便由半透明状转为不透明的实体,竟是一个黑衣人。
此人身材高大匀称,一身短打俱皆黑色,头上、面部也以黑巾包裹,只留两个精光闪闪的眼睛在外。
黑衣人成为实体之后,花圃间那股奇怪的龙卷风立刻消失。那几丛牡丹,也恢复了随风摇晃的姿态。
这情形着实诡异,难道闹鬼了?
“竟然真的传送过来了!这栋楼阁应该就是董卓软禁刘辩那个倒霉孩子的弘农阁了吧?”
那黑衣人现身后,先四视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随即便一缩身子,趴伏于一丛枝条茂密的灌木之后,抬头打量起了弘农阁的那栋主楼。
“若茵大美女,确认一下,我是否到达了弘农阁院子里?”黑衣人左肘支地,左手拇指按压左耳,小指伸直放置嘴边,仍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话,竟像在与什么人交谈。
可此时,除了在弘农阁主楼门口当值的几名内侍和宫女,诺大的院子里再无他人。那几名内侍和宫女,离着黑衣人还有十多丈远,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这个黑衣人,也不可能听见黑衣人说话。
难道,黑衣人有千里传音的本事?
“嗯嗯,知道了,下次我就用意识跟你通话……再确认下弘农阁的防卫力量……侍卫都在院子外面?好极了……什么,李儒已经见到刘辩了……卧槽,这货动作挺快呀……知道知道,把刘辩那倒霉孩子救出皇宫嘛,任务失败的话后果会很严重……我时间紧任务重,不听你叨叨了,欧窝!”
黑衣人断断续续的嘀咕着,确实是在跟某个人谈话的样子。
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黑衣人确认没人发现他,忽的一下从地上弹起,猫着腰一溜小跑,只十多步就潜行至弘农阁楼下。然后,他从腰间解下一根拴着飞爪的绳索,一手拿住飞爪,用力掷向二楼窗台。
飞爪离手,向上方疾射而去,将绳索拽得笔直。刹那间,飞爪落到了窗台上,竟没发出一点声响,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呃不,救人的好时机啊!”黑衣人拽拉了一下绳索,确认牢靠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便顺着绳索往二楼攀去。观他身手敏捷,显然是此中老手。
……分割……
“殿下,您脸色如此苍白,定然是生病了。董相国特命下官送了一碗药汤给殿下,您趁热服下吧。”
弘农阁二楼,李儒身边多出了一个双手端着木盒的随从。木盒之上,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碗。李儒一手端起铜碗,边把铜碗放在室中一张矮几上,边对刘辩说着话。
刘辩冷眼旁观李儒的这番作为,眼神中既有不解,又有不屑。
唐姬此时却双目大睁,一脸的惊骇。她朝刘辩轻轻的摇头,示意刘辩不要喝那碗药汤。但刘辩正在盯着李儒,对唐姬的示意毫无所觉。
“孤根本没病,不需喝药汤!”刘辩双手倒背,对李儒冷然说道。
“殿下,此乃董相国一片盛情。这碗药汤乃是用珍贵药材熬制的,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还望您不要辜负董相国的关切之情。”李儒虽然还在笑着,可他此时盯着刘辩的眼神却变得无比冷厉。
感受到李儒的杀气,刘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稍作犹豫,他便走到矮几前,对着那碗汤药伸出了右手。
唐姬大惊,失声道:“殿下,万不可喝!”
刘辩一怔,已经触碰到药碗的右手不再继续动作。转头看向唐姬,眼神惊疑不定。
对于唐姬阻止刘辩喝药,李儒仅仅是眉头稍皱了一下,随即就眯起两眼,饶有兴致的盯着唐姬看,似乎在等唐姬的解释。
“殿下,您还记得李郎中来之前您想要妾身解释的那个问题吗?这会儿,您难道还不明白那个问题的答案吗?”唐姬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药碗,仿佛要把碗中汤药的成分看透。
刘辩闻唐姬之言,一下想起李儒来之前他与唐姬的那几句对话。默默沉思了一会儿,他忽然两眼大瞪,碰到药碗的那只手也像触电般缩回。
“难道,董卓已容不得孤继续活在世上了?”刘辩一脸凄苦地说道。
一言既出,他扭头盯向李儒,厉声问道:“李儒,你告诉孤,是不是讨伐董卓的诸侯,兵马快打到雒阳了?”
“啪!啪!啪!”李儒面带微笑,竟然鼓起了掌。
“弘农王妃果然冰雪聪明,弘农王殿下也不是愚钝之人啊!实话告诉二位吧,诸侯联军声势浩大,相国有意迁都长安避其锋芒。不过在迁都之前,相国大人实在不放心弘农王殿下,因此……呵呵。”
一声冷笑,其意自明。
刘辩闻言,全身力气像被一下抽空,颓然坐倒在地,眼神惊惧的盯着面前那碗药汤,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李郎中,求您大发慈悲,在董相国面前为殿下求求情,放过殿下吧!”唐姬双目含泪,急上前几步跪倒在李儒面前,梨花带雨的哭求。
“王妃切莫如此,折煞下官了!”李儒往旁边避开两步,对唐姬说出的话虽然很客气,但语气中却满含嘲讽之意。
随后,他转视刘辩说道:“殿下,事已至此,下官就明言吧。这碗药,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喝下去!”
转缓语气,李儒又叹气道:“唉,殿下,您终究是王爵贵人,难道非要逼下官唤那些粗鲁的随从进来服侍您喝药?”
“爱妃不必求他,说不定这个主意就是他给董卓出的!”刘辩终于回过神,脸上惊恐之色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恨和决然。
又看了唐姬一眼,刘辩端起了那个药碗。
“殿下……”唐姬望向刘辩,只呼喊了一声就再说不出话,唯有两目泪水喷涌。
刘辩将药碗端至胸前,对着李儒冷冷一笑:“李儒,回去告诉董卓,朕在九冥阴府等着他!”
李儒对着刘辩拱手一笑,不置可否。对于刘辩忽然改变自称,他似乎也懒得纠正了。
“皇后,再为朕跳支舞吧。”刘辩仿佛又恢复了他当皇帝时的气场,连对唐姬的称呼也改变了。
唐姬闻言,泪水涟涟的站了起来。
李儒手捋胡须长身而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但他此时看刘辩的眼神,已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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