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活得痛苦
“我家百口莫辩连连喊冤,但我父亲还是被打了三十大板,关入大牢。庙里的和尚有段家撑腰,就连当官的都对他们礼让三分!我妹妹只能含泪答应做那住持的情人,我父亲才得以被放出。”
“拿住持玩弄了我妹妹一段时日,腻了之后便开始折磨我妹妹。我妹妹哪里堪忍受那等折辱手段,不过多久就得了失心疯。待我们接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怀了身孕。和尚见她怀了身孕,待到即将临盆时又想把弄她回去,企图用刚出世的婴孩祈福。我妹妹疯疯癫癫的跟着他们离开,最后一头撞死在庙门口……”
陈正和眼睛赤红,目光恨毒,显然又忆起当日的惨相。
“那狗和尚怪我妹妹损他颜面记恨上我家,从此处处刁难。家里的田庄地铺开始多了各项税目,我们出门总是被人刁难指责为富不仁。我父亲忍不下这口气,听闻段飞云殿下您刚正不阿、廉洁奉公,便在你外出游玩之时拦轿喊冤。您表面上说要为我们做主,实际上却只是当面斥责了那狗官一顿,让我爹散尽大半家财给百姓们施善,然后让我们全家躲到乡下去。”
“百姓们虽然不再仇富我家,但那官员因为遭到了您的当面呵斥更是恼怒,竟然派人在村里放了话。只要为难我家,不管是谁,都有重赏。谁若是与我家走近,便是与官府作对。呵呵,人心冷暖啊。我家发迹起便与人为善,造福乡里。如今遭遇不幸,一退再退,却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陈正和闭上了眼睛,众人沉默,因为知道下面还有更惨的事情。
“一开始乡里人只是远离,后来有几个大胆的欺上门来,往院里丢石头,堵着门辱骂。我家父赶走了又来,来了又赶走。接着有和尚带着村民们来我们家强行‘化缘’,与打劫无异。村里人跟风,日日堵着我家门口乞讨,我们连门都不敢出。”
“家里的下人害怕,逃跑的逃跑,求去的求去,我娘心善,给足了盘缠让下人们离开。我里祖父祖母心郁堵结,终于是熬不过撒手人寰。我们日日夜夜紧闭大门,只有我爹一人敢在人少的时候厚着脸皮去镇上求别人卖些生活用品囤在家中。可是--”
陈正和哽咽了起来,久久提不上气说话,缓了许久,才勉强继续。
“--可我那十岁的弟弟,本就是活泼贪玩的年纪,对常年躲在家里甚是不满,便偷偷带了些糖果想找村里的孩童玩。本来以为小孩都是天真无邪,谁知道……等我们发现他不见再去寻时,”陈正和眼睛通红,发出噬人的光:“我弟弟被一群村里的孩子围着打,一群和我弟弟年岁相当的孩子啊!他们小小年纪怎地如此狠心!不只拳脚,还用石头棍棒。一边打一边高兴的喊着为民除害……我上去赶走他们,到处求医,却没有一家大夫肯开门医治,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弟弟吐血不止,在我的手里断了气……”
说道这里,他身边的士兵已经是感同身受的抹起了眼泪。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抱着弟弟的尸体回去。我娘疯了似的去找村里人理论,被一群婆子围着推搡,摔倒在地,头磕在石头上,血流不止。想到弟弟的遭遇,我只能自己给母亲胡乱止血。可是我母亲嘴里念叨着我的祖父祖母,我的妹妹弟弟,最后趁我睡着的时候悬梁自尽了……”
“我父亲从镇上买了足够我们三五个月不用出门的粮食和用品,但迎接他的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父亲很平静,买了三副棺材,将母亲和幼弟下葬。下葬的时候,他让我一同把他埋了,嘱咐我,让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我含着泪把父亲活埋了,因为我知道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活着的欲望,如同行尸走肉。”
陈正和抬起了头,望着苍天,天时而乌云密布,但也有阳光明媚的一天,而他却永远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我不能死啊!我心里想着,只要有一天我的官比那些狗官和和尚高,我一定要报仇雪恨,一遍一遍的折磨他们!于是……我决定去从军。”
“无论是剿匪还是抵御外敌,我总是冲杀在最前面忘死拼杀!我要战功,我才能晋升,我才能得到官身。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才换来了这个将军的名头。我以为我足够以跟那和尚和狗官抗衡,足以为我家洗清冤屈的时候……”
陈正和嘲讽的看向段非云,继续说道:“当我回到望月城的时候,却发现纳海寺已经开始洗白,从原本的臭名昭著到受人爱戴。”
段飞云的眼皮跳了一下,打断道:“那是我父皇年迈受人蛊惑,与我无关。”
“没办法,我只能先去打听那狗官。呵!我还以为他还是曾经的知府大人,谁知道他只不过是贿赂了上级一些钱财就连连升官。我在杀场上拼死拼活,却比不上他的巴结奉承!”
“哈哈哈哈哈……”陈正和大笑不止,虽然是笑,却笑得令人心生寒意。“我灰溜溜的又回到了边境,我想,如今皇上如此倚重纳海寺,无论我再怎么升,也高不过皇上的一句话啊……好在机会来了,段飞云,当初落井下石你也有份,没想到你竟然自投罗网……”
夏子平猛的上前薅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脸前:“所有人都如那狗官吗?所有人都如那刁民吗?你进来军营,你的兄弟们对你咋样?你说,你说啊!就算你曾经遭遇过不平的待遇,但是你现在有愿意为你付出性命的兄弟,他们拿你当家人,拿你当长辈,对你唯命是从,你辛辛苦苦建立的美好生活,就因为通敌而重新化为乌有!而你也会遗臭万年!”
夏子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提起拳头就想把他狠揍一顿,陈正和不在意的扬起头:“我的心日日夜夜在遭受凌迟,我只是一具皮囊,我的灵魂早就陷入了十八城地狱。”
夏子平的拳头最终恨恨放下,痛惋道:“你活得太痛苦。”
“是啊,当在乎的人呢全部死掉,我恨不得毁了这天地给他们陪葬。兄弟们很好,可是我的心里早就被黑暗覆盖。”
“所以你从来没有接纳过他们?”
陈正和摇头:“我不配,我只能下地狱,但不会把他们拖下水。通敌一事只有我一人知情,他们都不知道,更没有参与。”
夏子平再不说话默默离去,陈正和再不睁眼,年轻的脸庞有一种无视生死的淡然。
夏子平心默默的离去,不再关注殿下如何处置他。他早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心,这番做法只不过为了向天下人证明他家曾经的清白和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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