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所以他是君王
青云上国，有两尊如同传说一般的存在，一是国主木來。陆成亲眼见过，的确是有雄才伟略，杀伐果断，对自己都狠。
另外一尊传说，自然是云来宗主。
诸葛奇。
诸葛奇一身紫色皂袍，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还略有些发福，看起来并没有木來那种万人之上的气质，就好像凡间普通的掌柜。
可陆成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能够走到木來和诸葛奇这种地位的人，至少也是跨过了苦海，达到知岸的强者。虽有怨龙在，他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可怨龙也不会在他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出手击杀这等人物。
“见过诸葛宗主！”陆成自知自己打不过，于是见礼。
“妾身罗烟，见过诸葛宗主。”秦罗烟也行礼。
诸葛奇抬手说：“不用见礼，说起来，我与你祖地还略有渊源。不过此事你也不必知晓。”
接着，诸葛奇转头，看向陆成，问：“不知陆成小友可有闲心随我去云来山一叙？”
秦罗烟看着陆成，他说好她自然也去。
陆成略一犹豫，说了一声好。
云来宗有一半，就在青州，有诸葛奇赶路，不过些许时辰，便上了云来山。
云来山依旧是云雾蒸腾，如同仙境，偶有阁楼之角若隐若现，青衣弟子自内飞出，都是云来宗修行之人。
诸葛奇三人的行踪，这些人自然察觉不到。
诸葛奇似是能够看穿陆成的心思，带着陆成来到一古旧的洞府之外，指着前方说：“说起来，这里陆成小友应该不算陌生人。当日之事，就是在此地发生。”
“不过自那之后，此处便被封存作禁地。”
陆成看着那有些熟悉的洞府，洞口还保留着当初被打碎的模样，丝毫没变过，不禁心里一阵唏嘘。
当日，他来这世界的时候，正是被人关押在那洞府之内。而自己的前身，就是被紫府圣地所来之人，在这里处死。
后来自己虽醒来，不过却已然成流犯，被送往怨龙坑。
再过一年不到工夫，自己再上云来，却又是另外一种身份和心境。
往事历历过目之后，陆成觉得犹如隔世。
当一切事实全都摆在面前时，陆成一时间也说不准当日之时究竟是谁对谁错？
诸葛奇如同导游一般，带着陆成指着说：“此处，便是你当日的洞府，不过如今已然被其他的外门弟子居住，我们且不便打扰。还望陆成小友海涵。”
“谢过诸葛宗主，带我来这些地方。”陆成觉得自己的心境，又升华了一遍。
假如没来云来山，他虽然也对青云无任何依恋，但却没有来这一趟这么清净。
倒是秦罗烟，好奇地对着那洞府看，想来也是想看看这陆成以前到底居住得是个什么地方，不过，那洞府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让她略有些失望。
接着，诸葛奇又带着陆成来到了外门执事房，宗门的任务厅等地。
当日，陆成之所以会路过那洞府，就是从他的洞府，接任务去。
这般一游览之后，诸葛奇又领着陆成来到了他自己的洞府之内。
让陆成觉得有些讶异地是，诸葛奇虽然身着不扬，但洞府之内却是华丽无比，一阵阵奇光闪烁，灵气扑面。
“这都是下面的人布置的，我这个人对这些东西倒不怎么在意。”
“陆成小友是喜好喝酒还是喝茶？”诸葛奇问。
“茶！”陆成道。
酒只会老友，茶接新客。
诸葛奇依旧在笑着点头：“二位小友请稍作片刻，我且去烧水，未入修行道前，说来我还是一酒楼掌柜，对烧茶一道上，也颇有些造诣。”
诸葛奇大方走出洞府，竟然亲手去烧水了。
秦罗烟转过头来：“你好大的面子啊，这诸葛宗主对你都如此客气。”她脸上带着些许敬色。
“茶可能是好茶，但事情却不一定是好事。我哪有什么面子？”陆成淡淡说。
“倒是你，能具体地说说你们的由来么？为何那一曲，能够破苦海之障？胡卢雨，到底是人，还是？”陆成转过头问。
秦罗烟立刻笑容满面：“是人还是葫芦，真的有这么重要么？”语气很认真，虽是笑容，也有些僵。
“我觉着还是有些关系的。”陆成听从自己的本意，如实说。
秦罗烟僵色退下：“本来还是人的。”接着就不说了。
陆成神色一动。
暗道，这个世界的奇异，自己还真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那一首女儿情，却真是很好听。
只是自己的亏欠，却也有那么些重，女儿心难猜，女儿情也最难还。
这时，诸葛奇进了来，捧着茶壶，热气蒸腾，三个茶杯倒扣。
其实他所说的茶艺，并没有那么多繁杂的式样，就只是烫一遍，再过一道水，仅此而已。
不过茶的确是好茶，过水之后，一阵阵香气扑鼻。
“这是我云来山自产的茶，叫望故，也叫忘故，两位小友可以品一品。”诸葛奇说着，就自顾地抿了一口，十分享受。
陆成也喝了一口，只觉得一阵香沉，香得很沉的那种，不膈应，很好喝。
倒是秦罗烟喝下后说：“好茶，多谢诸葛宗主款待。”
陆成不懂茶，就不说话。
诸葛奇说：“我知道陆成小友想问些什么，我也会如实作答。”
“第一，小艺那妮子与紫衣小姐一同去了紫府。后来并未来传信。”
“第二，我叫陆成小友过来，只是想和小友探讨一个问题。”
陆成眉头一皱，其实他很不喜欢这种所有的打算都被别人看穿，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掌控的境地，不过，在诸葛奇这等人物面前。
他不说自己并不知道陆成的来意，却是有些假。
于是回问：“宗主请问。我尽量回答。”
“不知陆成小友，对木來，如何看？对青云如何评？”诸葛奇直来直去，不打哑语。
陆成微微蹙了蹙眉：“木來是个好君王，青云是个上国。”
“也有些可爱的人。”
这是陆成以前就回答过的问题。
“果然。和我所想差不多。”诸葛奇回说：“其实我此次叫陆成小友上山，乃是一老友所托。”
“是木來？”陆成闻言一怔。
“对，就是木來，而非木国主。其意有三。”
“第一，为小友道歉。歉用了小友的名声。”诸葛奇郑重起身，抱手。
陆成微微偏身：“诸葛宗主言重了，这话无从谈起。”
木來因此事而死，陆成不想再在此事上追究。
诸葛奇坐下，笑说：“陆成小友不必答得如此快，待我解释完后，小友自当明白。”
“木來身为一国之君，知岸强者，又岂能不知，陆成二字是冒不来的，只能借！如何借，那就只能用命借了。”
“木來身在知岸，可知命数，即便这时不死，不过铸升台，也就几年可活。大限当至，他为一国之君，自然也无法逆这命数。”
“木国主所封是陆成，就只有一个陆成。一国之君，君无戏言，陆成为青云半国君王，声名历了青云一遭。”
“此事万民见证，如何作得假？”诸葛奇笑着说。
陆成再次一怔：“可是？那青云道上？”
“那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至于真的叫什么名字，真的如此重要么？”
“小友此次出去青云，肉身不死为天君，以后他人谈及，难道小友自报陆成时候，还能逃脱自青云而来的资历？”
“大唐使者亲自见证，小友是肯定逃不掉的。小友在外人眼里，依旧是青云半国君王，此事，小友觉得是也不是？”诸葛奇细细解释。
陆成一细想，眉头猛地一皱。
诸葛奇又道：“第二件事，乃是致谢。”
“小友能肉身不死，本就天纵之资，原就是天宫，此次更是超越道数，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是故，小友的名声气运，终究是分给青云些许的。”
“木來国主亲封陆成为东宫驸马，半国君王，如今虽然娥皇继位，小友欲要远走。但君无戏言，可不是小友愿不愿就能够解除的。”
“木來身为国主，更是当初带小友来青云之人，这一点，他不可能想不到。所以，从头到尾，从来都没有想要彻底把小友得罪的意思。”
“不过，小友不肯现身，那大唐相逼，木來国主不得不如此行事。最后，肉身人头相报，这就是因果。”
“小友更不必因此事而愧疚，木国主虽肉身已死，但这青云为其所建，万民敬重，他，还在青云。从未死过。”诸葛奇微微一叹说。
陆成脸上的愁色更深。
“其三，则是致罪。”
“当日木国主未经小友同意，便将你带回到青云国，助小艺渡劫。这件事，乃是大罪。木來身受死，也是有此原因。”
“迷尘劫，并非小友不在就不来，也并非想去功德渡，就功德能渡。”
“渡不过，就是灰飞烟灭。我青云和云来，都不想接受如此的损失。”
说到这里，陆成脸色立刻变得阴沉无比，语气煞然：“所以，青云国和云来宗？”
“青云云来同一字，木來诸葛本同源。我二人当日为异性兄弟，铸升台，必然要开国立派。而要在蛮荒中开疆辟土，开宗立派。统帅万民，终究需要一红脸白脸。”
“否则，如何镇压这妖孽横行的蛮荒？如何取信于万民？”
陆成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好笑起来：“所以，其实这一切地一切，全都是木国主自己布下的局？最后把自己给下死了？”
“死不死还得另说，不过升台亦可住在魂魄之内。”
“他有这等勇气，舍去肉身，舍掉君王之位，就是有这个自信，能够魂魄铸升台。”
“我却不敢，身居云来。”
“所以他是君王，而我只是宗主。”诸葛奇一叹，似是在回忆什么往事。
“所以那狄戎的分封？”陆成冷笑。
“东土大唐，有一盛世皇朝，封他为帝，则成一台，封我为宗，亦成一台。此为封台。”
“他以魂魄铸就升台，此为魂台。”诸葛奇突然苦笑起来，笑得很苦很苦那种。
“我与他曾有一约定，谁肉身受封，另一人就魂魄驻地！不可相让。”
“只是我从未曾想，他会用这种方式，死在谁都无能为力的局中恩怨！我解不了，他自己都解不了。就是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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