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露一手如何
中国文化是一个极为庞大的课题,诸子百家的理论学说、琴棋书画、诗经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地方戏剧、中国建筑、衣冠服饰、传统年节民俗、饮食厨艺等等等等,便是要精通其中一项也得耗费一个人相当大的时间精力。
林贞贤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迟疑道:“我个人没那么多时间,希望多少都能涉猎一些。”
贝逸杰心中不忿,强自争辩道:“林同学,只怕是样样精通、样样稀松呢!”
林贞贤脸色一变,正要解释什么,只见宋保军微微颔首,说:“既然立志要做文化交流大使,总得什么都略懂一二,也好起到沟通的作用。如果只专注一样,哪有那么多精力?又不是非要成为国学大师不可。文化大使,重在‘交流’二字。”
林贞贤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谢谢你,宋保军同学。”
“说得好!”贝逸杰不合时宜的叫唤起来,端着酒杯道:“宋兄,敬你一杯。”
宋保军莫名其妙的跟着举起杯子。
两人碰杯,贝逸杰假装亲密交谈的样子,直凑到宋保军耳边,低声道:“你能和你的长腿妹子先回家吗?明天下午到贰叁基金的办公室去,我给你办个五千元的助学补贴。”
说话的内容看似商量,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不是很缺钱。”宋保军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你就是不识抬举了?”贝逸杰说完这话,发现林贞贤正瞪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过来,赶紧若无其事退回原位,心中暗自恼怒。
从下午开始的聚会,到现在大家都有些饿了,仆人送来精致的中式点心,蛋黄酥、南瓜饼、红豆马蹄糕、三鲜烧卖、薯泥豆皮卷、紫薯冰皮月饼、奶香蜜豆包、绿豆糕、酥炸香蕉、水晶桂花糕等等等等,放置在桌上供人取用。
另外还有各色饮料,芒果西米露、绿豆汤、红枣香茶、洛神花果茶、水蜜桃酸奶。
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之后,楚润田画得差不多了,众人都围上去观赏。
楚润田把中间最好的位置占住,微笑道:“林同学,请你点评一下这幅《溪花禅居行乐图》。”
几个男生均是以她马首是瞻,便让出位置请林贞贤过来观看。
三尺宽的宣纸上,主场景是杨宣家的庭院,屋宇楼阁雕栏玉砌,溪流淙淙,小桥回合,月亮初升,华灯初上,云影憧憧。十来个人散落其间,有的饮酒,有的对坐闲聊,有的漫步而行。
画得栩栩如生,色彩浓郁,对比鲜明。既有着传统国画的写意,也有西方画技中精准的透视结构。由于这种中西画法的结合,使得作品本身更具有艺术表现力。
有趣的是,每个人都能在画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中间那个穿改良汉服饮酒作乐的人物自然就是此间主人杨宣了。边上一张案牍,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正在挥毫,眉目依稀便是贝逸杰。池塘边又画了两个持剑打斗的人物,穿夹克的庞宇涵制服了穿西装的宋保军。
楚润田另外用了曼妙的曲线勾勒出几个身姿婀娜的女孩,一时间似乎人人都在画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楚润田笑着朝大家拱手:“画得潦草,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林贞贤赞道:“画得真好,我有点无法形容。呃……就是那种传统不像传统,现代也不像现代的感觉,但是结合得很好,给人一种新奇的感受。这个色彩有点艳,但又突出了聚会的氛围,显得十分美妙。”
楚润田忙说:“林同学谬赞了,其实本人这幅作品有点贻笑大方,上不了台面。中西结合的画技古已有之,比如郎世宁,我只是发扬光大罢了。”表面上谦虚得很,还是不动声色给自己脸上贴了金。
林贞贤又说:“宋保军同学,你也来评评,这幅画好在哪里。”
楚润田笑道:“宋保军是中文系的学生,专业都不对口,能看得出什么道道?我这作品虽上不了台面,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说上几句的。”
这话除了自傲之外,还明摆着针对宋保军。
几个男的饶有兴致瞧过去,想看看宋保军会有什么反应。
宋保军眼睛在《溪花禅居行乐图》扫了一下,又看向别处,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楚润田只道他是没那个鉴赏水平,冷笑:“说不懂就是不懂,有什么可怀疑的?须知隔行如隔山,我看他搞不好连颜色都分不清。”
“红黄蓝橙绿紫,怎么会分不清?”贝世杰问。
“世杰,不是我笑话你,你这话有点业余了。”楚润田指着案牍上的颜料,问道:“绯红、粉红、品红、桃红,你说说分别是哪四种颜色?”
贝世杰一看,几种颜色并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有什么差别,只好笑道:“绯红边上是粉红,粉红边上是品红,品红边上是桃红,不知对也不对?”
众人哈哈大笑,楚润田竖起拇指赞道:“世杰,真有你的。”
这时腾仲春瞅了瞅宋保军,说:“既然是来参加聚会的,总不能没有节目吧?”
“我,我刚才和庞宇涵表演了剑术,还不算?”宋保军揉着鼻子说。
腾仲春道:“剑术是庞宇涵同学的,你只是配合,不算。”
贝世杰道:“宋保军,让你上就上,推辞什么,莫非你什么都不会?”
两个人一开口,其他人纷纷跟进,艾朗洲附和道:“是是,让你表演一个节目而已,不然来杨少这里混吃混喝,成什么体统?”
一直与人为善的杨宣也笑道:“宋兄,露一手如何?”
宋保军道:“要说这国学,多数是学术性的,不具备表演性质,我看楚兄的画作还缺少一首题画诗,不如在下献个丑?”
题画诗,是中国传统美术特有的艺术形式,在国画的空白之处,题上一首诗,或抒发作者的感情,或谈论艺术的见地,或咏叹画面的意境,往往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楚润田登时不太高兴,说:“宋保军,你可要搞清楚了,我这画虽然入不了大家法眼,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糊弄的,万一给你在上面任意涂抹,乱写一气,那还得了?”
这倒是个问题,几个男的除了艾朗洲谁也没见过宋保军的书法水平,楚润田好好的一幅画,若是被破坏那还真的有些可惜。
杨宣沉吟道:“宋兄,你别的什么都不会吗?”
不料林贞贤叫道:“宋保军的书法水平高超得很,怎么可能乱写一气呢?”
“书法水平很高?”贝世杰顿时坐不住了,老子刚刚表演完一手书法,你这里说有人书法水平很高?
他立即冷笑着说道:“那行啊!来露一手!这题画诗你非写不可!”
其中只有艾朗洲知道真相,可是这小子在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成了故事的背景和陪衬,这种大丢脸的事情自然不会四处嚷嚷。
楚润田面有难色:“这个嘛……”
贝世杰拍胸脯叫道:“让他写,发生什么意外我负责!老子偏不信了,寒山社谁的书法高低我还不是一清二楚!”
楚润田有些无奈,指着案牍上的毛笔说:“那你写吧,写坏了……嗯,就老老实实给大家斟酒。”
秦淑敏急着讨好楚润田,忙说:“楚师兄,你好端端的一幅画,怎能叫他乱写?我看哪,任谁的诗句都配不上这幅画。”
“少说几句。”楚润田道:“宋保军,你要写就快写,别浪费大家时间。”
“那好。”宋保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笔,在砚台边沿舔了舔笔尖,突然又问:“楚兄,你这幅画,平心而论,在外面书画艺术市场能买多少?”
“这个……”楚润田没想到他会多此一问,想说个吓人的数字,又怕被其他竞争对手戳破谎言,只好说道:“呃,大概能买上千元,也不算什么了。”
秦淑敏急忙插嘴:“何止千元?起码上万了呢!我楚师兄的画在哪里都有人抢着要的。那什么大老板企业家,谁不指望收藏一两幅师兄的作品当做传家之宝?”
楚润田已是满脑门黑线,道:“淑敏,你先站一边去。”
千元一幅,这幅画三尺长宽,算起来就是三百多元一尺,已经是个中等的价格了,以楚润田的业余水准,根本达不到这个数字。
新闻里那些动辄好几十万的作品,其实在书画市场只是凤毛麟角,就是在全国也排得上号的大师也不敢说自己的任何一幅作品也能卖得出这个价格。
“三百元一尺?我看三十元还差不多。”宋保军说。
楚润田阴沉着脸道:“你胡说什么?”
宋保军不置可否,指着砚台道:“磨墨!”
贝世杰一看乐了,这小子,说你胖还真喘上了。
叶净淳微微一笑,舀了些清水,左手持紧砚台,右手握住圆柱形的墨块细细研磨起来。
艾朗洲见她手指纤长洁白,皮肤光泽细腻,显然平时很少做事,眼下却主动在为那讨厌的家伙磨墨,一时心头又妒又恨,挤了过去,叫道:“叶净淳同学,这种粗笨的活还是我来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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