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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坠楼


  不过当济尔哈朗看到遏必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方才的羞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重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遏必隆,原来都是你在捣鬼!带着别人打盛京城,你还是不是八旗子弟,九泉之下你还有脸见你爹吗?”

  “济尔哈朗!”遏必隆冷笑了一声:“我遏必隆在九泉之下有没有脸见我爹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将来怎么见大汗吧?你难道忘了当初大汗是怎么叮嘱你的?多尔衮他们弑杀大汗是什么罪行?你为何不讨伐他们,却与其同流合污?”

  “你”济尔哈朗就好像迎面挨了一拳,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当初皇太极在临别前叮嘱自己的提防多尔衮兄弟的话还言犹在耳,可皇太极此时早已化为黄土之下的一堆白骨,而自己却和凶手同殿为臣,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遏必隆,这也不能全怪济尔哈朗呀!”代善在一边听不过去,便挺身而出替其解释起来:“当时八弟已经死了,而多尔衮他们兼有两白旗之兵,实力与我和济尔哈朗仿佛,若是不做出退让,其结果必然是八旗子弟自相残杀,亲者恨仇者快,我和济尔哈朗只得以大局为重”

  “放屁!放他娘的狗屁!”遏必隆不待代善说下去,便破口大骂了起来:“大汗是主,你们和多尔衮是奴,岂有主子被奴才弑杀,奴才因为敌人势大而不为主子复仇的道理?怕八旗子弟自相残杀?像这等上下不分,不忠不义的八旗纵有百万又有何用?多尔衮一日不死,尔等便一日不配做人。代善,多尔衮当时在帐中可是说过了,他杀大汗为的是报母亲被逼杀之仇,这里面你也有份,别以为你当缩头乌龟多尔衮他们就会放过你!”

  代善被遏必隆这番话骂的脸色惨白,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当时已经年过五旬,在后金的亲贵中已然是元老了,即便是皇太极当初在私底下也要叫他一声二哥,十分礼让,哪里受过这等辱骂,偏生遏必隆又全然占住了理,他也没有半个字反驳的。

  阿桂在一旁听遏必隆骂的酣畅淋漓,心中也不禁暗自叫好。不管遏必隆当初是敌是友,但其尽忠于主上,不辞危险辛苦,为主上报仇的行为和精神是符合当时的道德观念的。不过再让他这么骂下去,恐怕代善和济尔哈朗就得躺一个下去了,那可就不太好了。于是阿桂上前一步,将遏必隆拉倒自己身后笑道:“两位,遏必隆将军心情太过激动,要不便让在下替他与两位解说一番可好?”

  济尔哈朗和代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又不敢与遏必隆抗声,此时早已是一肚子气了,济尔哈朗年纪轻些,火气也更大些索性扭过头去丢给阿桂一个背嵴。代善没好气的问道:“你是何人?与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下名叫阿桂,乃是济农大人护军的副统领!”阿桂笑道:“这次得遏必隆大人相助,得见二位,实在是三生有幸!”

  “济农?你是刘成的部下?”代善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不错,除了我家大人还有谁敢自称济农?”阿桂笑道:“代善大人,您儿子岳托在济农大人那里一切都好,无需挂念!”

  代善陡然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要骂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饶是他身经百战,父子天生的亲情却是无法消弭,颔下的胡须轻轻颤抖,两行老泪已经淌了下来。

  “遏必隆你这狗贼!”济尔哈朗在一旁听的清楚,跳了起来:“你说我与多尔衮他们勾结,你却和刘成勾结,带领敌军打进盛京城来,这难道也是大汗的旨意不成?”

  “当然是大汗的旨意!”遏必隆理直气壮的答道:“当初大汗兵败之后,遭到多尔衮兄弟的围攻,在下和巴布泰拼死护着大汗冲出重围,却发现大汗已经受了重伤,已经不成了。大汗在临死前让我割下他的首级前往刘成处,已经将八旗将士和大金托付给他了,我此番正是执行大汗的遗命!”

  “笑话!”济尔哈朗怒极反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大汗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把八旗子弟和大金托付给刘成?分明是你贪恋富贵弑杀大汗,投靠了刘成,还要回来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当时在大汗面前不止我一人,还有九贝勒巴布泰,你不信我大可自己去问他就是了!”遏必隆冷笑了一声:“要不然你以为是谁说服阿巴泰的?”

  “什么?连正蓝旗也”济尔哈朗大吃了一惊,虽然他从感情上无法接受遏必隆所说的一切,但在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的在赞同遏必隆的话语只有遏必隆所说的是真的,阿巴泰先前的反常举动才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只是皇太极为什么要投靠刘成呢?难道只是为了向多尔衮报复?可是他不是这么不顾大局的人呀?

  “济尔哈朗,恐怕他说的是真的!”代善叹了口气:“打不过,就加入他们,这正是八弟的做派!”

  济尔哈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他的脑海里被无数的念头胀满,冲突着,仿佛从小到大所面对的世界都崩溃了,突然他大叫一声:“不是我的错!”便冲到窗户旁,跳了出去。阿桂赶忙跑到窗旁往下看去,只见济尔哈朗已经摔在一片血泊之中。

  “快,快请大夫来!”阿桂赶忙对下面的卫兵大声喊道,自己快步跑下楼去,将济尔哈朗扶了起来,只见其瞳孔放大,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以他多年战场上的经验,知道已经多半是没救了。

  “大夫,您看看还有没有法子?”阿桂抱着万一的希望对赶来的大夫问道,大夫扒开眼睛看了看瞳孔,又伸手按了一会儿脉象。摇头叹道:“济尔哈朗大人是头部着地,伤势实在是太重,小人医术浅薄,列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阿桂失望的抬起头来,代善叹了口气,而遏必隆的脸上却分明满是快意。突然济尔哈朗的眼皮颤抖了两下,嘴巴依稀说着什么,阿桂赶忙低下头去,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失望之色,摇头叹道:“看来方才是回光返照了!”

  “他方才说了什么?”代善问道。

  “听不太清楚,好像是‘别怪我’!”

  “哎!”代善叹了口气,摇头道:“也罢,他就这么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阿桂将军,死的人已经死了,可咱们还活着就得把活人的事情给办好了!你说说吧,打算怎么安排咱们?”

  “很简单,只要你们女真人放下武器,我们济农大人就不会为难你们!”说到这里,阿桂从怀中取出那枚印玺在代善面前晃一下:“这是庄妃请求济农大人收养皇太极的遗腹子福临为义子的血书!”

  “哦?”代善闻言一愣:“这么说来,济农大人是会应允啦?”

  “在下不过是一名将佐,如何敢妄自揣测!”阿桂笑道:“不过当初林丹汗全军覆没,察哈尔、土默特等部生死操于大人之手。大人尚且立阿布奈为大汗,收养其为义子,待其何等亲厚。眼下你们女真人的境地怎么也比当时察哈尔人强多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济农大人的实力也远胜当初呀!”代善低声道:“将军你是明眼人,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若是济农大人愿意收养福临为义子,我等自然拥立其为大汗,他以汗父之名为我大金之摄政自然是名正言顺,我等也自然俯首听命!”

  “这恐怕比较难了!”阿桂笑道:“济农大人好歹也是明国的武安侯,明国与金国乃是死敌,他又怎么可能当金国的摄政呢?”

  阿桂的回答倒是在代善的意料之中,他方才也不过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罢了。他稍一思忖,笑道:“那金国国号可去,八旗之制度可否保存?”

  “这个倒是可以商榷!”阿桂想了想答道,他也清楚这大概就是代善的底线了,如果说“金“这个国号是可有可无的衣服的话,八旗制度就是皮骨肉。女真贵族们的政治、军事、经济实力都是建立在这一兵民合一的制度之上的,在真实的史上,女真贵族凭借总人口不过数十万的八旗,建立了东亚有史以来领土最为广阔中央集权帝国,事实证明这一制度是颇有成效的。只要八旗制度还能保存,女真贵族们的政治经济利益就可以得到保证,甚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八旗制度如果不复存在,他们这些女真贵族自然也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了,只有任凭刘成摆布了。

  听到阿桂肯定的回答,代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笑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要老朽做的嘛?”

  “两件事情!”阿桂笑道:“第一,拥立福临为大汗;第二件事情,发出公告,宣布多尔衮、多铎两人为弑杀前任大汗的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归化城,银佛寺。

  鼓声咚、咚、咚,敲得让人头昏脑涨,在大殿上坐着贵人们。当中的是即将联姻双方的父母:刘成与敏敏、达延鄂齐尔他是固始汗的长子,也是阿布奈未来的岳父。在刘成的右手边的位置是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他是准格尔汗巴图尔的第五子僧格,也是巴图尔最小的一个儿子,依照蒙古人的风俗,最小的一个儿子被称为守灶的儿子,将继承父亲的汗位。显然巴图尔派他代表自己参加这次重要的婚礼有将其宣布为自己的继承人的意思,其他各部的王公贵族们如大雁的翅膀一般排开,正在静静的观赏着正在进行的摔跤比赛。

  在台阶下用上等木料铺成的地面上,两个涂满了油脂而闪闪发亮的强壮的身躯抱成厂一团,那铁一般的臂膀把他们的嵴梁骨扭得嘎嘎直响。双方都紧咬着牙齿,因此发出了刺耳的咬牙声,在被擦洗的闪闪发亮地板上,还可听到他们急速沉重的跺脚声。过了一会儿,他们又一动不动地默默地站着,使观众感到好像面前出现了一组石雕像,但闪亮的皮肤下抽搐的肌肉表明这并不是雕像,而是两个活生生的,正在全力较量的斗士。蒙古人都很喜欢这种背部、腿部和肩膀的肌肉力量和技巧的较量,并将其与射箭、骑马相比,认为是蒙古勇士最重要的三项技能。这一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比赛的一方是着名的准格尔勇士哈桑,这位被认为是卫拉特人中最强有力的摔跤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对手被他那双铁一般的胳赙死死地勒住了,然后被举过头顶,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观众以雷鸣般的挚声欢唿角斗的结束,哈桑这时把一只脚踩在他的对手的背上,又把他的那双粗大的手臂交叉在胸前,便以胜利者的眼光环视着大厅。僧格尤为兴奋,他站起身来,大声的为自己族中勇士的胜利叫好。

  “敏敏,待会你和你弟弟说说,这地板可是上等木料做的,这样砸坏了修起来很贵的!”刘成偏过头,在妻子耳边低语道。敏敏白了刘成一眼,低声道:“这哈桑可是闻名天山南北的摔跤勇士,听说自从十六岁就没有输过一次,连骆驼脖子都能扭断,你还念着这两块地板?”

  “那有啥用?”刘成笑了笑:“他能扭断骆驼脖子,难道还能扭断大象的脖子?一支火绳枪就能要他的命,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啥才是最要紧的都不明白!”

  刘成正和妻子说着悄悄话,却看到赵文德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在人群中看来看去,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他立即就明白有要紧事了,赶忙举起了右臂。赵文德看到刘成,赶忙沿着墙壁跑了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低声道:“大人,辽东有紧急军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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