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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二百章 内禅(二)继续狂求月票!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太阳也缓缓东升而起,照在大宋皇城当中。

  一场卷动了数万人,包括皇帝太子多少将门的政变。放在五代时节,皇城当中必定生烟起火,尸横累累。宫娥内使星散,金枝玉叶碾为尘泥。说不出的凄惨景…….

  昨夜变乱,皇城之内却大体粗安。从枢密省中书省到大庆殿凝晖殿殿中省六尚局,左右嘉肃门内集英皇仪垂拱紫宸文德诸殿。全都安然无恙。只是在东华门内,东华宫前一片零乱景象,不知道挤丢了多少破烂留在那里。

  皇城如此,会通门宣佑门内的禁中,更是无恙。乍一看还以为昨夜那场变乱,只不过是大家的一场噩梦而已。

  可是再仔细体察一下,就还是能看出昨夜那场变乱给大宋皇城禁中带来的巨大变化。

  原来皇城当中,多有洒扫执役之人。左右嘉肃门外是诸班直奔走执役。而左右嘉肃门内直到禁中都是宫中内使奔走。

  现在嘉肃门外,一片冷冷清清,在皇城内宿卫执役的班直在一夜间几乎尽散。文臣辈也未曾入值,这集中了大宋最高行政机构的所在安静得仿佛若鬼城一般,只有风带着昨夜劫灰在空地上打卷。

  而左右嘉肃门内,会通宣佑门外,诸殿之间,却是人影憧憧,颇有点烟尘斗乱的景象。却是不知道多少内使辈给驱赶出来,灰溜溜的或者站在一处等候新上司来训1诫安置,或者就是干脆去了身上官袍,为人所执,等着戗问。

  对于太监而言,一朝天子一朝臣才是最为赤裸裸的。君王高高在上,对旧臣还能容得下一二,对于始终环绕在身边的家奴辈,还是要用最为亲信贴心的!

  赵楷骤然得位,人心不附。生怕有什么心念旧主之人再劫他行事,干脆就将脸皮扯下来。老爹身边权位甚重的旧人,一个都不用!少不得还安个昨夜从逆罪名给他们,打发干净了事。反正处置的都是内宦,天家家奴,谁也说不得什么!

  嘉王府的旧人,这个时侯扫数都给唤了过来,从王府长史内宦班头,王府宿卫直到花匠厨子,一个不留,全都鸡犬升天,直入皇城。赵佶妃嫔,连同儿女,也都搬家。现在堂堂十王殿,里面简直可以跑老鼠。

  这些赵楷亲信人等,就到处去接差事,封内库,盛气凌人与原来赵佶身边得用内宦之前。忙得不亦乐乎。人人兴高采烈,一朝从龙登天,就是这般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景象!

  唯一让人觉得还有不足的,就是那些披着重甲在四下值守,在赵楷身边扈卫,戴着貂帽的身量长大甲士们。不仅使唤不动,什么事情还得自家跑腿,连赵楷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更不必说那位汴梁闻名的张郎君紧紧跟在赵楷身边扈卫,等闲人都不能轻易见到赵楷,就是上前回禀什么事情,都在这位张郎君锐利目光的逼视当中,只觉得两腿都有些发颤。

  说起来赵楷还是为天家留了三分体面,虽然遣人入禁中接事接再库接要紧位置。却未曾搅扰自家老爹嫔妃半点,这些新贵得了嘱咐,都是绕着走。东华宫太子居所,也只是遣人在外值守,未曾入内惊动。东华宫内人等也识趣,将宫门深锁,只能听见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喊声。

  赵楷也未曾大模大样的入禁中居延福宫,而是就在皇仪殿中布置安排一切。

  皇仪殿本来就是难得行朝礼才启用的所在,赵佶这些年来,已然很少居于皇仪殿举行什么正式重大的仪式了。只是偶尔有人洒扫而已。既不舒适,采光亦差。不过赵楷现在也丝毫顾不得这些享用了,自从为张显带领百数十甲士扈卫直入皇城以来,就在皇仪殿中上窜下跳,没一刻安静的时侯,手舞足蹈的下了一连串的号令,从一开始就沉浸在君权在手的美妙滋味当中。

  盼这个大位,可是盼了多少年!其间几起几落,多少次连赵楷自家都绝望了!

  他一开始下的一连串号令,没几个人听得明白他那些狂乱兴奋到了极处的话语。到了天色将明的时侯,赵楷才算是清醒一些。好歹理清了些头绪。

  现下要紧的就是群臣拥戴,敲定这昨夜万军当中骤然而生的内禅事!

  萧言现在算是一大实力派,掌握汴梁无人能抗的军力。对于萧言行事,赵楷管不着,也不想去管。随他如何去扩张自身实力。一则是赵楷现在还和萧言算是同一阵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萧言手中所握实力越强,则赵楷在这大位上底气就越足。他巴不得萧言手中强军,一时间压得所有人都低头,不敢对他赵楷新君地位有所置疑。

  二则就是,赵楷现在是真的怕了这南来子。这南来子本事手段,他已经全部领教了。而在昨夜皇城之前,这南来子二百披甲死士,一下就将几万乱军冲垮,擒下太子。这般威风杀气,让从来未曾见识过真正军阵如何的赵楷,只觉得两股战战!

  现在自家身边扈卫,都是这些凶神也似的甲士。那位在球场上风流可喜的张郎君,在马上也是一个活阎罗。

  万军当中,擒获太子,如探囊取物一般!

  而且这南来子,手中还握着自家老爹和赵桓哥子啊….………..这两人,哪一个不是比他更有资格坐在这大位上?自家稍有不驯,还不是为这南来子说赶下来,就赶下来?

  为今之计,就是结好文臣士大夫辈,以抗这南来子!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这南来子毕竟根基浅薄,只要自家地位稳固了。还怕不能和这南来子周旋?天下强军,可非止他的神武常胜军而已,却还有西军和永宁军!

  文臣士大夫辈,旧党清流,是不用指望了。赵楷也不敢放心用,彼辈奉太子日久,哪里会尽心为他赵楷效力?而且对这班林自家大哥臭脚的大头巾辈,赵楷恨不得一个个都流放到偏远军州烟瘴之地,遇赦不赦,连他们的孙子都别想踏进汴梁一步!

  现在唯一可以引为强援的,就是蔡其是蔡京,虽然年岁已然高大,但是根基之深厚满朝无人可比。更领政事堂,为天下文臣班首。要是他能认可自己新君地位,有这么一个事四朝相两帝,资历老得不能再老的元老重臣为靠则自己大位如何能不牢固?则哪南来子纵然强军在手,也未必真能将自己如何了!

  拉拢蔡京,无非就是从几方面下手。蔡京本人权位,自不必说了。以文臣领郡王,赵楷许得毫不心疼。就是蔡京几个儿子,蔡攸若为大参,父子同在政事堂未免太过耸人听闻。出镇大郡为安抚制置使就是,而且还不能去边地受苦,就在河内找个离汴梁近点的地方,京东西路似乎就不错.,……至于非边地不得设安抚制置使,谁还管他?

  其余几个或者加以美官,或者尚公主。贴职馆职甚或封爵到时候不要钱一般的派送出去就是。

  蔡京一党中人,沉寂也颇为不短时间了。此次也就由着蔡京尽速提拔起来。再重重整治蔡京的政敌一一旧党清流辈,为老宰相出一口恶气。

  身为君皇,屈节若此,结好若此,倚重若此。老公相总不至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罢?

  蔡京这些年,为赵佶所提防限制,声光大不如前。未必不是满腹怨气。就算和赵佶有什么君臣相得之情怕也早就淡了。现在临老还有翻身机会,更泽及子孙。成事把握,当有八九!毕竟也不是要蔡京从逆,坐在大位上的,他赵楷也是不折不扣的天家嫡脉!

  一旦想定这个念头赵楷就强忍住自家手舞足蹈的心思。

  故作镇定,传来一名心腹王府内使——现在也是堂堂禁中貂珰了。缓急没有翰林承旨可月就自己亲客气万分的请老公相入内商议善后事,更定新朝诸般事宜,一切遵老公相之教而后行。

  有宋以来,君皇对臣子一封诏书当中客气如此,从未曾见。

  书诏之后,就打发内使赶紧去蔡京处传诏。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语气卑微,态度巴结,绝不能有半点作色,只管好言好语,将老公相请入皇城,就是天大的功绩!

  而那内使也知道厉害,头点得跟鸡啄米也似。

  做这些事情的时侯,张显就侍立在侧,冷冷的看着。赵楷本来还颇有点心虚,生怕这个南来子心腹能看穿他的肚肠,为萧言阻止他行事召蔡京入内。没想到张显一言不发,只是端默而已。

  赵楷胆子顿时又大了一些。这南来子统强兵打硬仗的本事的确不浅,也知道以强军兵势迫人,甚或还插手行废立事这种高难度动作。可是对朝局当中精微转折处只怕还未曾入门呢,岂知道君王心术,用一个人,都是大有深意在的?

  当下甚或还试探性的向张显开口,让他遣些甲士扈卫内使前去传诏。果然如赵楷所料,张显什么也没多说,就点了数名甲士,随同内使而出。

  看到一切顺利,赵楷只是强忍着志满意得之情。

  兀那南来子,纵然你有千般盘算,朕这个大宋帝君,定然要做得名副其实!

  “张卿,今夜威风,朕所亲见。”果然是汴梁闻名的张郎君!如此猛将,近数十年来罕见…………尚闻张卿,是追随萧卿平定燕云的功臣?朕在藩邸,不能多预国事,却不知道张卿本官为何?勋阶为何?”

  静候内使传诏消息,这时间的确难熬。赵楷在皇仪殿内焦躁了不知道转了几圈。强自按捺心绪,转头又看到默然侍立在侧的张显,心中一动,忍不住就和颜悦色的与他攀谈起来。

  动天下豪杰之士心思的,无非名利。而身为大宋君王,手中不就是掌握着赋予人名利的大权么?

  萧言带领这些虎贲冒险搏命,无非就是带着他们一起图富贵。朕就许你们更大的富贵,难道你们就不能暗自归心于朕么?

  想到此处,赵楷忍不住就出言试探。反正现今这个局面,还不朝廷名器大批发以固地位,还等到什么时侯?现在岂是吝惜名器之时?

  张显淡淡一笑:“小人虽随显谟定燕却是滥竽充数,实在没什么功绩。不敢冒功,就弃了朝廷的功赏,在显谟身边为一亲随而已。卖卖气力,倒还来得。”

  赵楷击掌:“功成不居,义士也!不得人而用太上恐被小人蒙蔽…………以卿今夜功绩,以卿才干,当为…………”

  话还未曾说完,就为张显打断:“陛下小人实不堪驱使。只有在显谟麾下,才能稍稍派上一点用场。显谟让小、人做什么,小人实心去做就是。陛下恩德,小人实不敢受。”

  这一句话顿时就将赵楷噎了个半死,脸上怒容还没浮现出来就强自按捺下去,想挤出点笑容,却怎生也挤不出来。

  这南来子怎生就得这等豪杰之士效死力?

  张显心里也是冷笑,赵家人对俺们这些为大宋出过死力,立下泼天也似大功的军将士卒到底如何,已然是看得分明了。俺们地位,都是萧显谟带领博出来的萧显谟不在,俺们还不是任人揉捏?以爵禄而诱俺们?当俺们再在如古北口绝地被围的时侯是显谟冒死前来援救,还是你这个大宋君王?有显谟在,俺们还怕有功不赏?反倒是更加稳当一些!

  再说深一点,男儿这腔热血,是卖给真正英雄的,却不是卖给你这个因人成事的傀儡皇帝!忒将男儿看得小了些!

  昨夜萧言万军当中昂然模样,还有赵家君王太子的格局,张显都看在眼底。在萧言身边,为他身姿乞度所感,让人只有奋发自效之心。因为萧言麾下男儿都知道,萧显谟永远在最危急的时侯,都率先挺身而上,绝不意气稍沮。而赵家人格局,比起萧言,相差何止万里!

  在张显心目中,在萧言麾下那些虎贲心目当中,特别是见证了今夜所发生一切的。忍不住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

  值此诸事纷扰,天下播荡之世。女真崛起,辽人灭国,宋祚渐衰……,难道气运所钟,竟然是在萧显谟身上?

  就在殿中赵楷与张显都默然不语,各想各的心思之际。就听见安安静静的皇仪殿外传来扰攘之声,传进空旷的殿中,嗡嗡回响,让赵楷忍不住就吓了一跳。

  赵楷惊怒之下,顿时大喝:“何人在君前搅扰?真视朕为无物么?将来打杀了!”

  张显没理他,大步就朝殿外走去。正好一名甲士匆匆入内,低声向张星回禀内情。赵楷看到这番景象,更是恼怒。

  就算朕是这南来子扶立的,你等是南来子心腹,好歹也要做个恭敬尊重的样子罢?

  这可是赵楷错怪了萧言,面上这些事情,萧言还是会做得周至的。反正也没什么实在损失。只是今夜之事一切仓促,能不能扶立赵楷入承大统,行事之前还在未定之天。来不及对身边这些貂帽都亲卫做素质教育。

  现下这些貂帽都亲卫们礼节不全,还是个需要进一步培训完善的问题。

  赵楷正想好生发作一下,就听见外间声音突然高昂起来,却是女子之声。往日里这声音当是说不尽的雍容华贵,现在却高昂尖锐:“三大王,我们深宫中女儿家可怜!这么多女子,就指着官家一个男人…………皇位你要坐便坐去,可是官家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是今夜崩了,也该有个粹宫让我们掉几滴眼泪罢?要是没一个交待,我们这些弱女子就碰死在你的丹陛之前,让天底下人都知道你三大王是个什么物事!”

  赵楷在殿中听到这个传进来的声音,顿时就苦了脸。

  来人正是懿肃贵女己…——一这可是个不好打发的女人!

  本来赵楷就想挥手让张显他们将懿肃贵妃逐走。转念一想却又不能如此做。他才得大位,远远还没到坐稳的时侯。凌迫太上嫔妃,这是个什么罪名?现在在这上头,可不能错上半点。要不然他也不会就在皇仪殿里面将就这么久,不踏足禁中半步了。

  还不如将懿肃贵妃请入内,无非就是陪陪小心,让她骂上一阵。赵佶反正没死,这南来子还要据以要挟与朕,什么难题,都望这南来子头上推就是。

  他朝张显点点头,这些事情上,张显听话得很。立刻就亲出将外间的懿肃贵妃迎入内来。

  就见几名满脸是泪的内宦宫娥簇拥之下,懿肃贵妃俏脸森寒的走了进来。还不仅仅是她一个,在她身后,一大一小吊着两个美女。

  一个雪肤大眼,美艳不可方物,眼睛里雾气蒙蒙,珠泪还在扑簌簌的朝下落,却咬着嘴唇不敢放声。不是天家第一美女茂德帝姬,还能是谁?

  另外一个略带点婴儿肥,却也是琼鼻俏目樱唇,正是萝莉以上,少女未满的柔福帝姬了。她扯着母亲衣襟,哭得抽抽噎噎,还不时冒个鼻涕泡出来。

  这对琼花堆雪也似的姐妹俩伤心如此,就是铁人见了,也得心软!

  懿肃贵妃眼睛里面却无半点泪水,微微扬脸,冷冷的看着神色尴尬的赵楷。赵楷已然降阶行礼:“娘娘。”

  懿肃贵妃避开他这一礼,冷冷道:“不敢当三大王一礼,妾辈哪里还是什么娘娘帝姬?无非是失了仗恃的孤儿寡母而已,天家在大位面前没什么亲情,这个妾等早已深知.………要如何料理妾身等,请圣人发话就是。让我们和圣人死在一处,就足感大德!”

  柔福帝姬鼻涕泡冒得更多,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三哥哥…………父皇,父皇……”.婿媚要父皇回来鼒……

  茂德帝姬眼泪也流得更多,这个害羞帝姬此刻却仍然不肯放声出来,强自抑制。

  越忍却越是伤身。她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女儿家,知道自己性子有缺陷,幸得父皇卵翼爱护,才得平安,现今父皇不在,却还有谁来保护自家?谁来保护嬛嬛这个在禁中刁蛮得无法无天的妹子?

  想到哀绝处,苗条的身子竟然是摇摇欲坠。紧紧咬着的下唇也缓缓沁出两点血痕。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周遭貂帽都甲士,忍不住都悄悄转过头去。

  对这些北地余生的男儿而言,女人家无非就是用来传宗接代。越结实越好,越健壮越好。这般女子,能生能养,也能跟着男人一起熬得。乱世兵祸当中,命也更长一些。

  来到汴梁,看到大宋仕女娇弱如此。欣赏之余,更多的还是摇头。这般女儿家,除了好看,还济得什么用?大家都是厮杀汉,不务什么虚文。将来少不得也要镇守边关,拖家带口是要离开汴梁的,娇滴滴的女娘,如何跟得汉子熬苦,如何将汉子照应好,让他全心能博前程?说难听点,自家若是命短,在战阵中战没,这般花不留丢的小娘,连自家儿子都守不住,拉扯不成人!

  可是看到茂德帝姬这般容色,这般凄凄模样。这些心硬如铁的厮杀汉,才恍然明白,什么叫做我见犹怜!

  赵楷看着懿肃贵妃和两个妹子,长叹一声:“孤又何尝想坐此位?奈何乱臣挟持东宫,惊动圣驾。东宫悖逆如此,圣人心灰意冷,才内禅此位与孤…………却是将孤架在火上烤啊!圣人当然无恙,孤岂是不孝若此之辈?若不得圣人诏,孤入此间,天厌之,天厌之!娘娘与妹子且入禁中,静候就是。圣人不管选何处为行在避位太上,必然是要请娘娘和两位妹子移驾的。但对孤有所请,岂能不从娘娘之意?现在乱事方息,诸事繁多,都要孤一一为圣人料理,还请娘娘与两位妹子回转,千万莫急坏了身子.不然孤岂不是万死莫赎?就是两位妹子,孤也要一一为她们择一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嫁了。”

  一边说,赵楷脸上同时就堆出笑意来,八颗大白牙是上得人眼晕。再诚恳不过。

  身为天家子弟,也许别的不成,但是这演戏功夫却是擅长。不然怎么能一边望着大位流口水,一边还要装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模样?

  懿肃贵妃却不吃这一套,她是何等厉害的女子,以贵妃身份,权倾后宫。郑皇后都有点被她压不起头来。此刻郑皇后只会在禁中哭泣,懿肃贵妃却利用剩下几名禁中心腹,拼命搜集零星传来消息,准备再博上一搏。

  赵佶去位为太上,不用说她最大的靠山就此侄了。宋人嫔妃多选武臣之家,懿肃贵妃在禁中外的羽翼,也几乎为之一扫而空。文臣辈妇人很难指望得上。要维系自身地位不倒,只有寄望于赵佶还有复位可能!

  首先就是要赵佶安全无恙,只要活着,就总有可能。其次就是要与赵佶站在一起,据说现在是那萧言权倾汴梁,用强军掌握一切,那么就要说动赵佶,不顾一切的结好这南来子,将局面扳过来!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赵佶身边,要为他依靠,为他打气,甚或为他出谋划策!

  思虑停当之后,懿肃赞妃便拉上两个女儿来见避居皇城,不入禁中的赵楷。女人家一多,眼泪胡搅蛮缠一起上,再加上还有赵佶嫔妃和女儿的身份,又对皇位没有威胁,男人再怎么样也不好用强。

  只拉上自家女儿,也有个孤儿寡母寻夫的名义。要是拉上皇后还有其他嫔妃,赵楷一个后宫干政的男名稳稳就套上来了,说不得就要幽闭禁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懿肃贵妃可惜不是男人,精明强干之处,要是和赵佶换位相处,只怕萧言也没有行废立事的机会来着…………

  不管赵楷如何解劝,懿肃贵妃只咬定一句。赵佶就算为太上,身边也要有人伺候。我们三个女流之辈,是去寻夫和见爹爹。又干碍新君什么事情了?除非将我们三个女流之辈打死在这里,不然就别想善罢甘休!

  懿肃贵妃口风如此之硬,加上茂德帝姬在那里哀哀欲绝,柔福帝姬哭得好似在恶意卖萌。三个女人家弄得赵楷手忙脚乱,就连貂帽都亲卫看着赵楷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着人渣一样。

  欺凌女流之辈,这个新君,好大出息!

  一时之间,赵楷只觉得自己脑袋有平常三个那么大。

  就在此时,皇仪殿外又响起了疾疾的脚步声。转瞬间就看见那去蔡京处传诏的内使大声通名,在外候召。

  赵楷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声道:“进来!”

  入皇仪殿来,事事不顺,总该有些好消息带给朕罢!

  那内使擦着满头大汗入内,恭谨行礼之后,就看着在旁边的懿肃贵妃和茂德柔福讷讷的不肯开口。

  赵楷本来就不是什么细密周至,万事不动声色之辈。更加为懿肃贵妃弄得头大如斗,当下拖袖怒道:“乔这般模样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便回禀就是!”

  内使又擦一括冷汗,一横心。三大王你要舍得死,俺就舍得埋。

  当下头也不敢抬的回禀:“老公相不肯奉诏,声言不见太上当面,不闻太上亲口言及内禅事,否则,绝不入皇城面君。”

  皇仪殿中,顿时变得安安静静,只听见赵楷粗重的喘息声。就连柔福帝姬,这个时侯都强忍住了抽噎声。

  赵楷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为何朕就不能为这大宋帝君?现在你等还要指望谁去?难道还指望赵佶复位,指望朕拿哥子坐在此间么?就这么想看着朕死?

  谁可为朕之依靠?谁可为朕之舐柱!

  赵楷猛然反应过来,死死盯着在一旁默然侍立的张显:“萧显谟呢….…………,……萧言呢?为何他也不入皇城面君?为何他不出为朕主持一切?”

  才少顷前,赵楷还打着拉拢蔡京以抗萧言的主意,现在全部期望,却又都着落在这自从擒下太子后就不见了踪影的南来子身上!

  张显默然不语,也丝毫没有畏惧赵楷之态。只是在那里站得笔直。

  皇仪殿中,就听见懿肃贵妃嗤的冷笑一声。

  赵楷眼睛越来越红,似乎在下一刻,就要不管不顾的爆发出来!

  就在此刻,皇仪殿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众人一惊转头,就看见几名貂帽都甲士按剑入内,却不是随赵楷入皇城的那一拨人。人人兜篓之下,都是满脸大汗,尘灰密布,一看就是飞也似赶过来的。

  几名甲士看到皇仪殿中如此,也是一怔。先朝赵楷马马虎虎行了个礼,就转向张显而去。

  此刻赵楷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礼节,这几名甲士明显都是萧言遣来。不知道带来什么样的要紧消息!

  看几名甲士似乎是想低低向张显禀报什么,赵楷这个时侯也豁出去了,大声道:“但有何事,如何不能与朕言说?”

  张显看了赵楷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显谟奉太上移驾于南门外行在暂居,请今上前去面见太上,群臣也得见召,都将赴太上行在而去…..….……………昭示百官天下内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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