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阳奉阴违

　　这月十八很快便到了，皇宫后花园之中歌舞升平，皇上端坐在龙纹木椅之上喜笑颜开，漱玉公主与赫连隆城分别坐在两侧，三人相谈甚欢，笑意盈盈地望着院中翩翩起舞的舞女。

　　墨桑桑见皇上龙颜大悦，满面笑容地起身作揖道：“父皇，孩儿也有一礼献给漱玉公主和七皇子。”

　　皇上闻声，笑吟吟望着墨桑桑道：“哦？太子倒是有心了。”

　　墨桑桑微微颔首，双手轻拍，就只见院中花草之间走出一女子，身着大红轻罗羽衣，足抵红莲，面掩淡淡红纱，虚步行至院中，细语交代琵琶妓弹奏一曲《从军行》。那琵琶妓乃是京都赫赫有名的杜善才，微微颔首，轻轻转轴拨弦，信手之间便将边疆风光弹得个淋漓尽致。

　　那一身红妆女子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身姿婀娜，媚眼闪烁，似垂柳一般在微风中曳曳生姿，片刻便已是勾魂摄魄。曲调陡然一高，院中那女子一足为轴，飞身轻旋，倏忽腾地而起，宛若游龙，手中红袖猛然扬出，面上红纱也应景飘落，一双明眸如炬，灼灼望着面前瞠目结舌的众人。

　　一曲作罢，皇上最先回神，暗暗颔首称赞道：“好，琵琶弹的好，这舞也是跳得曼妙，朕重重有赏！”

　　墨桑桑脸色已变得一片阴冷，烟儿竟敢不听自己的话，自己分明交代她舞一曲《梦江南》，她却阳奉阴违，擅自做主选了塞外的《从军行》。

　　倒是墨桑桑身边那人猛然站起侧身而立，拍手叫绝道：“这琵琶弹的自然是好，可若与这荡气回肠的塞外舞相比，还真真是稍逊一筹。”说罢眼里含着一丝异样的光彩，轻轻走到那双膝点地的红衣女子身边，轻轻扬起她的脸孔，柔声问道：“你叫什么？”

　　女子眼波如水，灿然一笑，“烟儿。”

　　赫连隆城听得女子回话浑身一悚，起身望去，地上那人不是慕容茹烟又是谁。可恶，她到底还是牵涉进这宫廷风波之中。想着一阵悔意，若自己当时没有狠心离去，而是守护在她左右，恐怕她也不会落得此般地步。

　　慕容茹烟远远望见皇上身边一人站起，视线移去，却真真吓了一跳，那人，竟是赫连隆城。四目相对，两人心里皆是思绪万千。

　　慕容茹烟跟前儿那男子唇角浮笑，“在下墨璃。”

　　皇上打量着墨璃，又瞧瞧一脸惊慌的赫连隆城，笑道：“烟儿姑娘果然技艺超群，竟让朕的爱子和堂堂曼国七皇子欲罢不能。”

　　七皇子？呵，自己也当真是傻，竟忘了赫连乃是曼国的国姓。慕容茹烟心乱如麻，一时听不出皇上话中的深意，忙伏地叩首道：“贱婢该死。”

　　皇上轻哼一声，脸色陡然严峻，“你是该死！这等祸国殃民的狐媚子，给我拉出去斩了！”

　　慕容茹烟浑身一凛，果然，还是逃不过一死吗。

　　赫连隆城心尖一紧，忙行礼道：“皇上，在下与烟儿姑娘有些渊源，不知皇上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烟儿姑娘？”

　　墨璃也是回首叩首，急切道：“父皇，烟儿姑娘甚得我心，儿臣恳请父皇将烟儿姑娘赐给我做舞妓。”

　　皇上脸色微微诧异，早就听闻这天香楼的烟儿姑娘是太子的相好，今**早已得知太子的意图，本想着除去这狐媚子，也好挫挫太子的锐气，好让他不再怀着那些非分之想。可谁知这女子也是好生能耐，竟真真能让墨璃和赫连隆城两人求情。

　　眼下这当口，自己是真真不能得罪了赫连隆城，只得尴尬笑道：“方才朕只是逗她，瞧墨璃和七皇子吓的。既然墨璃喜欢这丫头，我便赐给你好了。”

　　慕容茹烟如得大赦，连连叩首道：“谢皇上恩典！”

　　墨璃心里欢喜得紧，佯装平淡道：“谢父皇！”继而扭头扶起慕容茹烟，冲她莞尔一笑。

　　慕容茹烟感激望向墨璃，虽不知跟了这人是喜是忧，但眼下这人确乎是救了自己一命。

　　墨桑桑冷眼瞧着两人，哼，自己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没想到最终便宜的却是墨璃这小子。墨璃与墨桑桑虽是同胞兄弟，但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墨桑桑为人刚烈，洒脱不羁，凡事必要争个输赢，墨璃却温文尔雅，处事亦是不愠不火。

　　大皇子早逝，这后世之主必定在这两兄弟中产生。也正因如此，墨桑桑事事提防墨璃，生怕一个不留意便被弟弟夺取了天下。

　　宴会临末，众人恭贺太子和漱玉公主一番便悉数离去，墨璃也引着慕容茹烟准备回自己的南阳宫。

　　慕容茹烟低眉顺目跟在墨璃身后，却听闻背后有人唤她名字，回首望去正是那赫连隆城，迟疑半刻微微欠身，“奴婢烟儿，拜见七皇子。”

　　赫连隆城脸上笑容骤然僵住，尴尬笑道：“你我之间，还需如此生分吗？”

　　慕容茹烟频频摇首，“奴婢那时不知您是曼国堂堂七皇子，多有得罪，还望七皇子赎罪。”说罢便冲墨璃说道：“三皇子，天色已晚，咱还是早些回寝宫吧。”

　　墨璃点头，领着慕容茹烟便七扭八拐地进了南阳宫。

　　一进正殿慕容茹烟便兀的跪下，“奴婢多谢三皇子救命之恩！奴婢日后定当全心全意侍候三皇子！”

　　墨璃浅笑，“端茶倒水这种粗活，你就不必做了。”

　　慕容茹烟领会错意，忙磕头道：“奴婢虽是天香楼花魁，可这京都之人皆知，奴婢是清倌，从不靠肉体取悦于人，哪怕是太子也未曾染指过奴婢。奴婢不怕粗活，只求……只求三皇子能够……”说着脸上绯红，令人动容。

　　墨璃瞧着慕容茹烟一脸迥色，心下已是了然，拂袖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我又岂是那般好色之人。我方才意思是，你是我南阳宫的舞姬，不必做那些粗活，只消逢年过节舞上一支便好。”瞧着慕容茹烟瑟瑟发抖的瘦弱身躯，又叹息道：“夜里凉气重，你且先去住下吧。”

　　柔声唤着身边丫鬟，“春雪，带烟儿姑娘去翊香苑。”

　　春雪微微一愣，颔首答应着。

　　临出正殿，墨璃温柔唤道：“烟儿，以后你无需自称奴婢。”慕容茹烟心里一暖，轻声答应着。

　　通往翊香苑的路不算太远，几个回廊之后，翊香苑便映入眼帘，慕容茹烟怔怔望着月光下偌大的翊香苑，心里念着，这比天香楼的含香阁还要大，自己真真是来这三皇子宫中做奴婢的吗。

　　春雪笑吟吟望着目瞪口呆的慕容茹烟，“烟儿姑娘你还真是有福气，这翊香苑原本是这南阳宫的掌事姑姑住的地方，去年掌事姑姑到了年岁离了宫，这里就一直空着了。如今三皇子赏给你，可见他对你有多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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