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羊入虎口

　　慕容茹烟扬起脸孔，怯生生望着苏蕊，“小主明察，烟儿不敢造次。”

　　苏蕊又是一笑，冷眼望着慕容茹烟道：“若非你所为，那定是春雪那贱婢，来人啊，去跺下春雪的手！”

　　慕容茹烟自知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已无法自保，干脆伏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小主莫要责罚春雪。”

　　“哦？果真如此？”苏蕊脸色陡然一变，阴冷着脸孔说道：“你初入宫中，手脚竟如此不干净，我就替我夫君教训于你，好让你长长记性！”说着声线倏忽尖细，“来人！带烟儿姑娘去慎刑司领罚！”

　　苏蕊身边的贴身丫鬟喜鹊微微一愣，凑到她耳边道：“小姐，这狐媚子正得三皇子宠爱，若真把他关进慎刑司，怎么跟皇子交代？”

　　苏蕊唇角狡黠一笑，墨璃现下就已对她如此，若让她在南阳宫再待些日子，只怕气焰更盛，倒不如趁着墨璃不在宫中，直截了当要了她性命。等到墨璃回宫，也只怕无力回天，以他淡泊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介舞姬与自个儿，与张承相撕破脸皮。

　　想着心里一横，厉声道：“你照做便是，若真真出了事由我担待着。”说罢悄悄附到喜鹊耳边，“交代慎刑司方姑姑，好生照顾烟儿姑娘。”

　　慕容茹烟无奈望着窃窃私语的主仆，心里一凉，慎刑司那种有去无回的地方，想想都觉得阴风阵阵。

　　任由喜鹊拉扯着进了慎刑司，只见一中年宫女笑吟吟迎面而来，“喜鹊姑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喜鹊见四下无人，飞快将袖子一锭银子递给那宫女，笑道：“方姑姑，南阳宫出了贼，蕊小主让我送到您这里来。”

　　那被唤作方姑姑的宫女眼里露出几分疑惑，喜鹊又接着道：“蕊小主说了，这是三皇子的新欢，您可要好生照顾。”

　　方姑姑微微一笑，当下会意，“既然是蕊小主交代的，奴婢自然不会怠慢，还望蕊小主多在皇子和张承相面前替奴婢美言几句。”

　　喜鹊掩面笑道：“这些年您没少为小主做事，她自然不会忘记您的。”又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慕容茹烟怯生生望着阴冷的慎刑司刑房，自己前世身为将门之后，也可谓是见多识广，有胆有识，可此刻进这慎刑司，仍是觉得脊背一凉，额汗涔涔。正兀自发着愣，忽而听到身后有人气若游丝，轻声唤着自己名字，“烟儿姑娘……”

　　慕容茹烟猛然一怔，这声音，莫不是……回首望着，一旁悬在空中遍体鳞伤之人正是春雪，慕容茹烟忙快步走至春雪跟前儿，不觉已泪落千行，颤抖抚着春雪苍白的脸孔，“春雪，你受委屈了……”

　　春雪微睁着眼，嘴角勾出一丝笑意，“烟儿姑娘不必自责，一切皆是天命。”

　　正准备安抚春雪，却听得身后有人尖声喝道：“您当来这慎刑司是与老友叙旧吗？”

　　慕容茹烟徐徐走至方姑姑身边，深深欠身，“方姑姑，烟儿知错。”

　　那方姑姑是慎刑司的老人儿了，见多了这世事无常，自然是处事油道，言语圆滑，语气微微缓和道：“姑娘，老奴与您无冤无仇，可您也知道，咱们啊都是奴才，做奴才的，不过是替主子办事。”

　　慕容茹烟挤出一丝笑容，“方姑姑，烟儿明白，您尽管动手便是。”

　　方姑姑闻言一颤，自己在这慎刑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形形色色，男女老少，哪个不是呼天抢地，可前面这个小女，身影娇小，弱不经风，面对这血迹斑斑的刑房竟一脸风轻云淡。

　　瞧着这样一张倾国倾城却倔强无比的脸孔，方姑姑心底不知哪里被触动了，竟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手。

　　罢了罢了，方姑姑悻悻叫着自己的丫鬟，“谨之，慎之，好生招呼这位姑娘。”

　　谨之慎之都是二八妙龄的小姑娘，不过进宫几月，流年不利被分进这慎刑司，两人都是柔柔弱弱，哪里是能下得去死手之人。

　　方姑姑见两人唯唯诺诺，不耐烦吩咐道：“先将她绑上。”

　　两人匆忙将慕容茹烟绑在木架之上，方姑姑又道：“你二人来我慎刑司也有数月，今日这烟儿姑娘便交给你们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谨之慎之相视无言，这方姑姑平日里耀武扬威，最喜欢这折磨人的勾当，今日又为何这女人交给自己。

　　慎之更加机灵，压低声音道：“姑姑是怕自个儿下手重了，让咱们动手，就是想给这姑娘一条活路。”

　　两人商量一番便决定施以最轻的鞭刑，慎之壮着胆子拿起皮鞭，徐徐逼近慕容茹烟。

　　慕容茹烟怔怔望着慎之，心下一片悲凉，悲得却不是自个儿，而是一脸狰狞的慎之，这小丫头生的好生俊俏，不好好嫁人相夫教子，竟在这阴森怖人的慎刑司做这些勾当。

　　慎之努力平复内心恐惧，朝着慕容茹烟行了一礼，道：“慎之实属无奈，还望烟儿姑娘莫要见怪。”说罢手中长鞭已劈头盖脸而来。

　　慕容茹烟闷吭一声，一排贝齿便已嵌入下唇，不多时身上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慕容茹烟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眼前愈加朦胧，意识也逐渐游离。恍惚中不知是谁为自己灌下一碗清水，慕容茹烟想要道谢，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出声。

　　方姑姑来瞧过慕容茹烟几次，见她昏迷不醒，轻声吩咐谨之慎之停手。傍晚时候，春雪来过一趟，见慕容茹烟仍未断气，急急催促道：“方姑姑，若她活过今夜，只怕你我就活不过明日了。”

　　方姑姑忙低头应着，送走春雪后心里暗暗发狠，烟儿姑娘，我只能帮您到这里了，对不住了。

　　慕容茹烟再醒来时，就瞧见方姑姑铁青着脸，目光凶狠注视着自个儿，“烟儿姑娘，奴才这就送您上路。”

　　慕容茹烟心里“咯噔”一响，这么快……还未细想，就只见方姑姑将一枚红色药丸强塞进了自个儿嘴中。

　　“一路走好。”方姑姑冷言说罢便快步离去。

　　慕容茹烟将藏于舌下的药丸用力吐出，半晌之后胸腔剧烈起伏，猛然咳嗽着，可恶，那药丸终究是融了几分入体。

　　这一夜，慕容茹烟过得很是艰辛。身上忽冷忽热，人也是时睡时醒，喉头一阵腥甜，呕出一口淋漓鲜血，慕容茹烟长叹一声，吾命休矣。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慕容茹烟只觉身处一片漆黑之中，耳边听得微弱的呼唤声，“烟儿……”

　　慕容茹烟分辨得出，那是墨璃的声音，慕容茹烟更知道，这次，她又侥幸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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