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倘若你再次离开(6)
山不来找我,我便去找山,这没什么好计较,也没什么好不敢的。反正,在顾默面前,我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只会对男人死缠烂打的女人了,不在乎再不矜持一点儿。
他眉毛微微动了动,和我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我满意地朝他笑了笑,一边分配着饭菜,一边问道:“顾默,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
他原本低垂着眼眸,双手随意地放在那床白色的被子上,听到我的话猛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将口中饭菜用力地咀嚼了一番之后咽下唉,才回答我:“没有。”
他的话干瘪严肃,却没有来由的让我听得一阵心痛。我以前不明白,现在终于知道了,有些苦,不是说出来才能动的,很多时候,仅仅一个小小的表情就足以说明,其中到底隐忍了多少汗水了泪水。顾默他不说,可是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能想象,到底要怎么样的残忍,才有今天这样的顾默。
沉默、寡言、孤独、落寞,不敢触碰任何一切,小心翼翼地游走在这个世界的边沿,承受着每一次死神的悄无声息。
我努力地让自己笑了笑,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哽咽:“没关系,我以后一样一样地学来做个你吃,你总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着头看着我,许久,我端着勺子的手在他唇边停了很久,他依旧不张嘴。
在我想要开口之前,他却先我一步开口:“钟嫚,你想象过我的过往吗?”
我双手一滞,低垂着眼睛不敢看着他,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忍不住落下的泪水让他认为我那么脆弱。
我收回了手,将勺子放在碗里,微微吸了口气,才敢抬起头看着他,“想过。”
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想过,尽管我很惊讶。尽管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份竟然是这样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的身份而放弃他半分,更没有因此而天真半分。
他经历过的,我都想过,或许更加的浅薄,可是我能知道,那是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伤痛,可是,无论是怎么样的,我都能接受。
顾默他抿了抿唇,呢喃间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钟嫚,你真的很固执。”
我笑了笑,重新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口饭,递到他嘴边,说道:“谢谢,我很喜欢自己的固执。”
固执又怎么样,起码我的固执让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起码我的固执让我能够坚持到今天,就仅仅是冲着这些,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固执。
我想我应该是出现错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顾默在笑呢?很轻很浅的一个笑容,可是我还是看得那么地真切。
我发现我握着汤勺的手都在发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可是我还是不敢去猜想,我怕错了半分,就足以让我跌进无尽的深渊,永不见天。
房间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原本还有些夕阳的余晖在勉强地撑亮了五六平米大小的房间。可是随着时间渐渐地流失,太阳已经完全没落到肉眼所不能看到的地平线以下的位置。天际也开始泛起一圈圈的昏暗,仔细看,还能看到点点稀稀疏疏的星星已经爬进了人们的视线。不远处那半弯的月亮也开始越来越亮,想来,黑夜是要来临了。
他张嘴将我递过去的那一勺饭含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没几下就咽了下去,抬起头看着我,星眸闪亮:“钟嫚。”
我抬起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怎么了?”我喜欢他喊我的名字,低低沉沉的,浑厚间带着重感,就好像是珍重无比一样,尽管只是这样的两个字。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问出口,只是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爱过人吗?”
我一怔,我想过他问很多的问题,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问“我从开始走到现在,后不后悔?”或者说,甚至是“让我离开我会离开吗?”这样的问题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丝毫没有料到他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我几乎有些措手不及,拿着勺子的手真的是抖了一下,导致刚刚舀起来的饭菜掉在了那白色的床单上。我连忙抽过一旁的纸巾,将那些打落在床单上的菜汁和饭粒擦干净。
“爱过吗?”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大有非要问出个答案的趋势。
我将手上的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才抬起头看着他:“没有,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爱过任何人。”
我从来都不会说这么煽情的话,尽管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不断升高的温度,可是我还是坚持着看着他的眼眸,没有半分的退缩。
时下的一个词和适合形容顾默,闷骚。像他这样的人,永远都只能由我来走向他,绝对不能指望他走向我。
我没有爱过任何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顾默是我第一次爱上的人,也是我唯一爱着的人。
因为我没有爱过人,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对,我只知道,按照自己的心去走,尽自己一切的能力让对方感知到我的感情,这就是我的爱。
很炽热,我一度害怕会灼烧了顾默,即使到了此刻,我仍然害怕他的退缩。
没有什么,比爱情更恐怖了,它能将一个人的所有潜能都激发出来,将一个人所有以藏的特性一一翻起来,展现在另一个人的面前。
这就是我的爱情,毫无保留,毫无顾忌,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有半分的保留,也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去顾忌。
他大概没有料到我是这样的答案,很是明显地愣了一下,浓黑的眉毛微微蹙起,“我也没有,所以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爱一个人。”
这是顾默第一次向我说他心中的想法,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甚至是一个质的飞跃,起码,这意味着,我有机会一步一步地走到他心里头去。
我想,没有那一句话能够比这句更让我兴奋了,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弯腰,伸手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轻声说道:“没关系,我知道该怎么去爱你就好了。”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微不可觉,可是我还是知道了。
是的,顾默,你不用知道怎么去爱我,只要我知道怎么去爱你就好了。
“只要你不再离开,我都没有关系的,顾默。”我附在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话落,一滴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下,直接没入了他的衣领。
他抬起左手,搁在了半空,最后还是放到了我后脑勺,紧紧地扣住。
“钟嫚。”
顾默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压抑,情绪全然混在了那两个字,一点点地渗入我心底。
十月中旬的晚上很凉,我只是穿了一件长袖单衣,手指尖尽是凉意。顾默的温度一点点地透着那单薄的衣衫传到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温暖入心。
窗外的天空墨黑如画,高高悬挂在上的弦月,透亮透亮的黄。
顾默让我回去,我只是笑了笑,对他的话听而不闻,直接就拿着椅子在他床边趴起来。
他皱着眉看了我许久,有些无奈地松了松嘴:“上来。”
我对他笑了笑,把鞋子脱了直接躺上了那张并不怎么宽敞的病床。
因为病床都是一个人的位置,我躺上去之后明显很拥挤,他的伤口在右边,我只能侧着躺在他的左侧,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显然不够,我怕他冷,干脆不盖了,掀起被子就往他身上放。
他伸手捉住了我捻着被角的手,微微动了动身子,和我面对面地侧躺着,“你干嘛?”
我笑了笑,说道:“把被子挪你那儿去就好了,我不用盖被子。”
其实我体质寒冷,一到了晚上就整个人手冷脚冷,只是他才刚刚动完手术没多久,不能承受感冒或者发烧。
顾默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直接用动作告诉我他想做些什么。
论力道,女人一直以来都是不如男人,而我钟嫚更是别想比得过顾默,就算他此刻是个带伤的病人,手微微一用劲,就把我手上的被子扯掉,直接盖我身上。
“别动。”
他的话阻止了我进一步的动作,然后我就真的不动了,被子盖在身上,暖暖洋洋的。
顾默就在我几厘米之近的距离,我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他清浅的气息一点点地透过我的头发,在穿过头皮之后,再一点点地渗入我的皮肤,和我的血液融在一起。
如果可以,我想要时间永远永远地停留在这一个,不是幻觉,不是梦境,而是能够感觉到真真实实的温度的顾默。他就在我的眼前,他就睡在我的对面,和我不过是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只要稍稍一动,就能碰到的距离。
而不是,遥不可及。
其实我的睡相很好,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醒来之后还是什么样子。上大学的时候我舍友就曾经说过我,睡着的时候一动不动,就好像被人放在了床上的娃娃一样,如果不是感觉到呼吸,还真不知道是真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夸张而,却也足以说明我的睡相很好。
只是半夜的温度降得有点儿低,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觉得很冷,入夜的时候温度渐渐降低,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风吹得有些发冷,不禁往顾默的怀里缩了缩,整个人直接握在他的怀里。
很暖,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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