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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九那天,她给杜长仑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省城。

  “一会儿陈市长还有事情找我,办完事情,我就回去。”

  “哦,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末了,又轻轻加了句:“还有,代我向家里人问好。”

  大年三十下午,她和妈妈还有小丽一起包饺子。

  小丽的父母都到南方她哥哥那儿过年去了,她索性也不回去了。

  季建东一直在外面忙,回来的都很晚。早晨走的时候,宁冰还嘱咐他晚上早点回来吃饺子。

  饺子包好的时候,她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的饺子,忽然想起了米乔阳。

  她知道他没回南方过年,除夕的晚上他会在哪儿过呢?

  电话打过去,米乔阳乐呵呵地说:“我正在家里包饺子呢。”

  “是包包子吧?”她也乐了。

  “在我这儿,只要是里面有馅的都算水饺。”他在那边哈哈笑。

  米乔阳算是很灵巧的一个人,但或许因为是南方人的缘故,他对包饺子这个活简直是一窍不通。

  大学过元旦时,有一次他们几个买了菜和肉馅回来包饺子。他包的那几个饺子把大伙乐坏了,路晓腾说:“你包的这个放水里哪能浮起来啊,整个一秤砣。”

  她找了保鲜盒,装了三十个饺子,打车去了米乔阳家。

  他的住址还是上次吃饭时,听他们厂的那个小胡说的。

  米乔阳出来开门,见是她,很意外:“你怎么来了?欣然”

  她扬了扬手中的盒子“给你送饺子来了。”

  进屋后,见他果真自己在家包饺子,“你的水平可真没什么长进啊?”她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饺子。

  米乔阳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厂里今天晚上为不回家过年的员工准备了年夜饭,可他不想去。

  季欣然把饺子递给他,“自己煮吧。”

  米乔阳接过来,突然说了句:“吃了你包的饺子,我也不会想家了。”

  季欣然只当没听见,其实,她过来送饺子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挺孤单的,如果是别人,她也许会邀请他去自己家里过年的。

  “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车还在下面等着呢,这个日子可不好打车。”

  米乔阳送她下楼,在一楼拐角的地方,碰到了胡天瑶。季欣然看见她手里的饭盒,回头笑着对米乔阳说:“看来,我不来,你也不会饿着,早有人想着你了。”

  她冲胡天瑶招招手:“快上去帮你们米工煮饺子吧。”

  煮饺子的时候,季欣然和小丽去放鞭炮,鞭炮是季欣然挑的,个头不大,“噼里啪啦”响起来,很有些小时候过年的味道。

  饺子端上桌的时候,季建东终于回来了。

  “爸,你喝酒了?”季欣然觉得他身上隐隐有酒气。

  “没有啊,我恨不得飞回来陪你们吃饺子,哪儿还有空喝酒。”

  但季欣然确信,他肯定喝过酒,她对酒精的气味很敏感的。他这样说,怕是不想宁冰担心。

  吃完年夜饭,陪着他们看了会电视,季欣然便催着他们去休息。宁冰刚出院不久,季建东也很累,她不想他们太劳累。

  回到房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她一点睡意也没有。懒得看电视,索性拿出电脑来上网。

  这个日子大家都忙着团聚,好友的图像大都是灰色的。

  赵艺晓居然在线,一问才知道,她在单位值班。

  “你想升官,也不能这么虐待家人啊,还让不让人家郝力过了?”她故意恶心她。

  对方送她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啊,外地的同事都要回家,本地又大多拖儿带女的,所以主任就把这美差派给我了。”

  得知她没回省城,赵艺晓一个劲地说:“太好了,等我休班时终于有人可以陪我逛街了。”

  两人正说着,季欣然的手机响了,“我有电话,不和你聊了。”

  是杜长仑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和家里人在一起的。

  “吃饺子?”他问。

  “嗯,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

  “家里好吧?”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杜长仑迟疑了一会儿,“我在云海,没回省城。”

  “怎么?你没回去?”季欣然真是很吃惊,“那你在哪儿吃的饭?怎么不过来?”

  “我在单位和值班的同事一起吃的。”他的声音一贯的没什么情绪。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叫道:“欣然,我工作可能有些变动。”

  “工作变动?”她不是很明白,对于他的工作实在是知之甚少。

  “嗯,年后我要去咱们省西部的一个县交流挂职。”

  “挂职?”这个词她听说过,“要很久吗?”

  “一年半到两年吧。”昨天,陈市长和他谈了很长时间,市里的人事安排基本已经定下来了。过了年邢书记去省委,陈市长接任书记,市长的位置上面另有安排,而刘副市长可能会调到一个偏远地区的政协任副职。

  “想不到他在上面的根基还挺深的,否则,就不单单是调动这么简单了……”陈市长对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很满意。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弄得一清二楚的,不了了之也许正是某些人希望的。

  “长仑,你年轻,出去锻炼锻炼,回来可以好好施展一下。这个时候,你出去正合适,你岳父那个案子基本就这样了,但也会有些小麻烦,别人难免不会说三道四的,你也难做。”

  他知道陈市长说得都是肺腑之言,但在这个时候走,他心里却是很不踏实的。

  “这么久?”季欣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话筒两边一时都没了声音。

  很久,杜长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欣然,如果有可能,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季欣然愣在那里,她不知道杜长仑为什么要这么问?可是,她脑子里不断浮现杜长仑那句“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

  她长久的沉默,那边杜长仑似乎有一声轻轻的叹息:“我知道了,欣然。”他挂了电话。

  电话挂了很久,季欣然还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曾经她一度想过会随他去天涯海角,可是,是他,是他让自己明白这不过是自己一个一厢情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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