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针锋相对】（上）
姬穆的双目宛如看不透底的深潭，他静静看着我，我愤怒的看着他，他终于转过身去：“走！”
沁雪看了看我，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向我的口中塞入一粒药丸，药丸入口即溶，苦涩而热辣的味道顺着我的喉头留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追随姬穆的身影离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冰冷而麻痹的四肢渐渐恢复了些许的知觉。当我能够正常活动的时候，马上来到春雪菱的身边，只见春雪菱俏脸煞白，娇躯不住颤抖，牙关紧闭。
我握住她的柔荑，只觉着她的体温极低，慌忙将她的娇躯拥入怀中，用我的体温给她温暖。
院门被重重撞开，革锋、考烈带着二十多名武士冲了进来，灵珑也在队伍之中，当他们看到我慌忙围拢上来，灵珑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充满关切的俏脸突然变得有些生硬。
“兄弟，有没有受伤？”革锋大声道。
我此时方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摇了摇头道：“我还好……”
我在革锋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向正要搜查的考烈道：“算了，他们都走了，先回去再说。”
黎明终于到来，歇息了一晚之后，我终于恢复了正常，房门缓缓开启，却是灵珑端着早餐走了进来，或许是一夜未眠的原因，她的容颜显得有些憔悴。
“你醒了？”灵珑的声音有些冷漠，我敏锐的觉察到肯定是因为她看到昨晚我拥抱着春雪菱的原因。
我握住灵珑的柔荑，她有些抗拒的甩了一下，却没有能够成功甩脱，我低声道：“那种情况下，我没有选择！”
灵珑轻轻咬了咬樱唇：“为何你会半夜和她一起偷偷溜出去？”
“假如我对你说是她骗我，你会相信吗？”
灵珑摇了摇头。
我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樱唇之上重重吻了一记，灵珑红着俏脸挣脱开来。
“在我心中你始终都是第一位！”
灵珑轻声啐道：“我才不会信你呢？”她经我这一闹神情缓和了许多，轻声道：“春雪菱不知何时走了！”
我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不知道她受的伤要不要紧。
灵珑道：“不如我们休息一日再前往雍都。”
我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事情，护送静山侯灵柩的事情，我责无旁贷，准备一下，我们和欣伯侯赢谷一起启程。”
灵珑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沉默了下去，昨晚的一幕始终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姬穆为何没有杀我？在那种情况下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去我的生命，却为何又放弃，难道是突然的良心发现？还是真的向沁雪所说的那样拥有自己的苦衷？我怎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陆颐虹亲口告诉我，姬穆杀害了她，这件事决不可能改变，我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目，我不可以动摇，无论姬穆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我都不可以忘记那段仇恨。
护送静山侯赢聂的灵柩离开洛邑城门的时候，端木匿专程前来送我，和我来到一旁僻静之处，低声道：“菱妹让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我淡然笑道：“她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既然端木匿能向我说出这番话，想必春雪菱已经无恙，我也就放下心来。
端木匿道：“陆兄弟此番前往秦国，一切还需多加小心，毕竟赢聂的事情对太后刺激很大。”
我微笑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应该不会归咎到我的身上。”
端木匿笑着点了点头：“陆兄向来吉人天相，就算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情，也一定可以化解。”
我这次几乎是举家迁往雍都，这里的府邸除了几名留守的奴仆再无他人，我将这里的一切委托给端木匿代为照顾，端木匿爽快的答应下来。
从洛邑返回雍都这一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显得心情压抑，欣伯侯赢谷和我慢慢熟络了起来，他为人温和，性情懦弱，我很难想像当初他为何要背叛赢厉。不过这种事情相当敏感，我自然不方便向他当面提出。
抵达雍都之日，阴云密布，虽然已经是初夏，迎面吹来的风却很冷，我让革锋带着家人先行前往我的府邸，自己则和欣伯侯赢谷一起先往秦宫覆命。
静山侯赢聂被杀之事已经传遍整个秦国，过往百姓身着孝服，按理说赢聂并不应该享受这种隆重的待遇，可是秦太后有命，秦厉共公赢厉也只能尊从。
赢聂的灵柩被直接送往了秦宫，这一连串的待遇都表明赢聂在秦太后心中极其尊崇的地位，他的死无疑对秦太后的打击是巨大的。
荣阳宫内一片愁云惨淡，早已在这里等待的群臣全都着黑色长袍，秦厉共公赢厉伫立于宫门之外，当我们的队伍出现在宫前广场上之时，他快步迎向前来。
我随赢谷行礼之后，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在灵柩之上，一时间荣阳宫内外哭声一片，当真是凄惨到了极点。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然而这种情况又容不得我溜走，只能跟随群臣跪在那里，不巧天空有落下雨来，不多时就将我们这群人的衣袍淋透，一个个宛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我不由得暗暗苦笑，秦太后死了儿子，秦厉共公死了叔叔，他们一家人全都在灵堂内避雨，而我们这帮人却要在外面受罪，这他妈算什么事儿。
总算有人想起了我们，让广场内跪着的官员去偏殿之中避雨，我本想跟着人群离去，却被秦太后的贴身宫女伍晨叫住，虽然我很想向伍晨笑笑，可是心中明白这种肃穆的场合最好还是哭丧着脸为妙，装出悲痛异常的样子，声音低沉道：“伍晨妹子有什么事情？”
伍晨小声道：“太后召你进去！”
我点了点头，跟着伍晨向荣阳宫内走去，伍晨看了看周围，小声叮嘱道：“她的心情不太好！”
“谢谢你的提醒！”
伍晨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难言之色，看得出今天这一关对我来说并不好混过去，如果沁雪之前在洛邑说得话属实，秦太后当真让静山王赢聂除去我，只怕她对我的仇恨不是一点半点，这次赢聂之死搞不好会迁怒到我的身上，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轻率就返回秦国。
自从我走入荣阳宫，秦太后一双充满哀怨和仇恨的眼眸便死死盯住我，我暗叫不妙，想不到这老太婆对我的仇恨如此之深。连忙快步行到她的面前双膝跪倒在地道：“微臣参见大王，参见太后！”
赢厉的神情略显紧张，他有些生硬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道：“起来吧……”
我刚想站起，却听到秦太后重重哼了一声：“姬归，你身为陛下的义子本不该向我下跪，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我微微一怔，迅速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恭敬道：“姬归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之事。”
秦太后怒视我道：“听说周天子的斗鸡被人斩去头颅，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处变不惊，缓缓摇了摇头道：“姬归无能，那件事我虽然想做，可惜没有那个本事，更何况太后让我前往洛邑是为了向周天子请安，又不是让我去杀鸡！”
秦太后重重在座椅上拍了一记，唇角颤动却不知说些什么，她胸膛剧烈起伏着，伍晨适时的端起一杯茶水递了过去，秦太后猛然一掌将伍晨手中的茶盏打落在地，伍晨惊得花容失色，慌忙跪倒在地上。
赢厉悄然向我递了一个眼色，平静道：“太后，姬归这次前往洛邑其实有功，你交给他的事情全都顺利完成……”
秦太后怒道：“怎么？照你所说，我还应当奖赏他了？”
赢厉接下来的话被她噎了回去。
秦太后怒冲冲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鼻子道：“我追悔莫及，为何要让你去洛邑，如果不让你去，想来我的聂儿还好端端活在这个世上。”
我操她十八代祖宗，这老妖婆真能混淆黑白，赢聂之死干我屁事，她何以认定了就是我干得？
周围众臣面面相觑，竟然无人敢出头为我说一句话。赢厉抿了抿嘴唇终于站起身来：“太后，静山侯的死因已经查明，是蒙升兄妹下手，现在凶手也已经被绳之以法，这件事和姬归没有任何的关系！”他毕竟还有些良心，当众说出这句话等于公然向太后的权威做出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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