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章大人的气死人不偿命！
沈隽意在确认清楚对方的身份后，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却还是秉持着教养礼节，跳下了马车，拱手一礼。
“章大人。”
章庭鹭也下马车，踱步走了过来，“不是跟你说，叫我师兄即可。”
他的视线掠过沈隽意身后的马车，笑道：“这是带着家眷出行？看你这去路，莫非也是要去拜见老师？”
沈隽意抿唇，并不是很想跟对方牵扯，最后回道：“不是。”
章庭鹭却不在意他的回答，依旧自说自话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愁不知如何去老师府邸，问了一路，没成想走到这儿马车还坏了。”
“不知可否搭个便车？刚好一道儿去见见老师，叙叙旧。”
凌降曜倒是想陪同，奈何突然有事，所以只能给他指了路。
但章庭鹭心中也很有自知之明，知晓若是贸然前往，定是会遭到上官鸿的驱赶忽略。
结果没成想，竟然会碰到沈隽意，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嘛！
沈隽意想起上回提及章庭鹭时，上官鸿的勃然大怒，垂眸面无表情道：“老师并不会愿意见你的。”
章庭鹭微微一怔，旋即弯眼笑开，“这个就不劳小师弟担心，老师肯定会见我的。”
“那么，小师弟可否送我一程？”
虽然话语是请求，语气却很是强硬。
沈隽意刚要拒绝，就听到车内传来李玉珠的声音，“阿隽，不然咱们也去见见上官先生吧？我还没亲自面见先生道过谢呐！”
李玉珠不知章庭鹭跟上官鸿之间的矛盾，现在骤然听到对方的恳求，自是心肠极软的应承。
她一开口，章庭鹭顿时就打蛇随棍上，眉开眼笑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沈隽意：“……”
他闭了闭眼，面色冷凝。
最后，他改道去上官府。
不过，说是想搭车，但章庭鹭没想到车上都是女眷，故而他很是守礼地坐在了外面，跟焦斜一道。
焦斜目不斜视，全程专心赶车。
章庭鹭若有所思地觑了他一眼，耳边听着车内传来的细微声音。
李玉珠是等沈隽意回来后，看他面色不郁，才恍然有觉，忐忑道：“我难道说错了什么吗？”
沈隽意摇了摇头，并未责怪。
姜映梨笑了笑，“回去再说。”
此地距上官府并不远，也就是三里地的距离。
章庭鹭望着古朴雅静的门庭，神色间露出几分怀念。
沈隽意几人陆续下了马车，章庭鹭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几眼，见到一溜儿的女眷，只一眼就转回头去。
饶是如此，他依旧感慨了句姜映梨的美貌。
但他倒也不曾表现出来，只轻轻笑着，看向沈隽意，“小师弟。”
示意沈隽意去敲门。
沈隽意：“……”
他是真没想到章庭鹭竟还能这般厚颜无耻。
他冷着脸走到门前，拍了拍门扉。
很快就有仆从来应门，见到沈隽意，立刻就眉开眼笑，“沈公子又来了？快快请进，先生正念叨着你呢！”
沈隽意却没有进去，而是指了指门外的章庭鹭，“给人指路，途径此处。”
那仆从见到章庭鹭，怔愣了下，他挠了挠头，“如果是外人的话，需得递上拜帖。不然先生一律是不见外客的。”
章庭鹭适时上前，拱手道：“劳烦通报一声，章庭鹭携其外孙求见。”
沈隽意皱眉，看了他一眼。
章庭鹭面不改色。
仆从颔首，还是先让沈隽意带着亲眷进屋了，至于章庭鹭则是留在了外面等候。
章庭鹭也没有意见。
上官鸿跟上官夫人正在庭院里品茶，上官夫人最近迷上了养花，院子里有不少品种各异的花种。
上官鸿则是边喝茶边自娱自乐的下棋。
看到一溜进来的人，他怔愣了下。
李玉珠倒是没想到上官鸿夫妇这般朴素，可看到这情景，她心中也略有些忐忑，不由拉住了姜映梨的手。
“阿梨……咱们空手前来，是不是不大好？”
她方才都没想那么多，此刻才感觉出不妥当。
姜映梨拍了拍她，“没事，先生和师娘都不是迂腐之人。再说，我们可不是空手来！”
她指了指提着的篮子，里面是红艳艳的柿子。
“可……”李玉珠不安。
上官夫人看到姜映梨，顿时眉开眼笑，“阿梨啊，怎生许久不来了？来，到我这来，看看我这新得的兰花，如何？”
“空谷幽兰，甚是清雅。”姜映梨评价，又将篮子放下，“我们在山里新摘的柿子，师娘尝尝看。”
上官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送什么东西都不是重点，而是她开心就好。
“你有心了。”上官夫人果真是高兴的，她的目光又落到李玉珠身上，“这位……就是沈老夫人吧？”
李玉珠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姓李，沈李氏。真真儿是不好意思，这么久不曾前来拜访，送的礼也寒酸……”
上官夫人知道她是沈隽意的娘亲，态度顿时就亲热了不少，她拉住李玉珠笑道，“哪里寒酸了，这山间野物最是难得。难为你们这都记得我们！”
“来，坐。”
李玉珠被她拉着坐下，心中的忐忑也消散了几分。
就听上官夫人继续道：“李妹妹好生会生，瞧瞧阿隽多钟灵毓秀，聪明伶俐的……”
李玉珠腼腆一笑，心中自豪，嘴上却谦逊道，“都是上官先生教得好，教得好……”
“我家这位最是挑剔不过。不是聪慧的，他可看不上的。”上官夫人笑道：“阿隽不但人聪颖，还懂事，一般人可是扛不住他那脾气的。”
“还得是李妹妹会生会教的。”顿了顿，她说道，“我比你年长几岁，叫你一声妹妹，可有不妥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李玉珠哪里有意见，她悄然打量着上官夫人，夸赞道，“夫人瞧着可比我年轻多了。”
上官夫人抿唇笑道，“哪里，我啊就是现在操闲心少了。不过，如今阿隽出息，你瞧瞧阿梨也是个明理的，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承你吉言。”李玉珠回道。
正说着，就听到旁边的上官鸿骤然大怒拍桌，“好啊，我前头跟你说的话，都成了耳边风不成？”
“你竟还带了那孽畜来见我！你是非要气死我不成？”
几人被呵斥惊到，纷纷转眼望去。
李玉珠更是吓得连忙站起，手足无措。
上官夫人站起身，走到上官鸿身侧，拍着他的背，边给他顺气，边道：“你发那么大脾气作甚？仔细吓到人！”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能好好儿说话嘛！”
上官鸿恼怒道，“章庭鹭那孽障就在门口！”
上官夫人闻言，手下动作一顿，脸色瞬间一白，几乎立刻扭头望向门口的位置。
沈隽意垂着脑袋，歉疚道：“对不起，我不该带他来……”
李玉珠唯恐他们迁怒的沈隽意，当即就说道：“是我，是我。上官大人，这不关阿隽的事，都是我的错。”
“我听说他是先生的弟子，马车又坏在路上……他跟我们求助。我就，我就让阿隽把人送了过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您不想见他！您有什么不快的，尽管怪我就是……”
上官鸿没想到还牵扯到个外人，霎时一噎，扫了眼李玉珠，没有吭声。
上官夫人勉强回神，说道：“要来的总是避不开的。”
沈隽意忙道：“此事与我娘无关。老师要罚便罚我！”
“罚你作甚！”上官鸿硬声硬气道，“他就是奸猾狡诈的，最是擅长用那皮囊哄骗人！”
“而今又在官场混迹多年，阿隽你哪里比得过他的心计！”
“就算你当时拒绝了他，他也有的是别的办法来诱我相见！”
上官鸿最是了解不过这个弟子了。
可以说，他前面那些年，收了三个弟子里，赵恒渊和黎衡两个人加起来，那两人心眼子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章庭鹭。
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沈隽意。
所以，他丝毫都不觉得奇怪。
刚才他也并不是生气沈隽意擅自带人来，而是气恼章庭鹭竟然还有脸出现。
沈隽意抿了抿唇，提醒道，“他是孤身前来的，并不曾带您的外孙。”
上官鸿冷笑：“他当然不敢带人来。他这次是去幽州监考的，如何会带家眷！”
“他这般说，不过是让我投鼠忌器。更是拿孩子来要挟我们！”
“这些年来，他何曾让我们去看过孩子一眼！”
那可是他的闺女拼尽性命生下的，但他们夫妇却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此，他就又气又恨。
闻言，上官夫人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红，看向上官鸿，“……我，我想见见他！”
就算看不到孩子，哪怕是知道些许消息，也是好的。
就当是安慰也好。
上官鸿心口一梗。
他又何尝不想外孙呢！
可以说，章庭鹭根本就是拿捏准了他们的心态，所以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地等在门外。
他狠狠地咬紧牙关，对仆从道：“去，让他进来！”
仆从俯身应声，快步退了出去。
很快，章庭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抄手走廊处。
他的目光扫过这座典雅古朴的庭院，心中略有感慨，还是老师的风格。
直到远远看到中庭里的身影，他才正襟容色。
待得走近了些许，视线在上官鸿夫妇红润的面上掠过，没有想象中的苍白虚弱，他心中一松，上前躬身持礼。
“学生见过老师，师娘。两位福寿安康。”
“呵呵，你不来气我，我自是能福寿安康！”上官鸿冷嗤讥讽道。
章庭鹭丝毫不受他的话语影响，直起身来，笑眯眯道：“听闻老师身体欠安，心里很是担忧。”
“如今看到老师中气十足，想来是身康体健的。学生也能心安了！”
“多谢章大人挂心了！”上官鸿冷冷挨道，“你莫名来我这，又要作甚？”
“学生刚才说过，是担心老师。”
“而且，多年不曾见过老师，师娘，学生心中甚是想念。”章庭鹭笑道，“学生备了些薄礼，晚些就差人送到您府上。”
眼看上官鸿似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他立刻就把目的表达出来。
“不必。”上官鸿不高兴道，“你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岳父还是别推辞了。这可不是我自己送的，是替彦儿送的。”章庭鹭依旧笑容和煦，“彦儿想念您二老许久，时常在嘴上提及。”
闻言，上官鸿率先怒道，“你还好意思提彦儿！你甚至都不让我们见他！”
“还有，别叫我岳父，我可当不起你章庭鹭章大人的岳父！”
“您还生我的气呢！哎，我都说过，曾经那些都是迫不得已。”章庭鹭叹气。“您还想我如何赎罪？”
上官鸿冷冷道：“什么迫不得已，你就是想攀龙附凤。我上官鸿自是比不得上人家尚书大人来得厉害！”
“至于赎罪，那你就把霏儿的命还来！不然，你我此生都再无可能是师徒！我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你这条毒蛇引入室内，害了我的乖女！”
当然，他更恨的是自己瞎了眼。
怎么就没看清章庭鹭的装腔作势，狼子野心，还将爱女下嫁，结果却只得了个香消玉殒。
提及前妻，章庭鹭脸上飞快掠过一缕悲伤，又很快收敛，不见踪影。
他微微弯唇，“霏儿难产，我与岳父岳母一样悲痛欲绝。”
“但往事不可追，二老还请节哀。”
上官夫人闻声，想起爱女，亦是忍不住泪水涟涟。
就听章庭鹭继续道：“再说，彦儿健康，不就是我们所期盼的吗？我明白您的丧女之痛，若是心中有怨愤，也尽管冲着我来就是。”
“还请您二老别气坏了身体！”
他的话说得极为动听，但落在上官鸿的耳中却倍感刺耳。
至少上官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恨地瞪着他，半天都说不出来。
姜映梨在旁边围观，不得不说一句，这位的说话水平，是当真能气死人不偿命啊！
也难怪上官鸿不肯见他。
这多见几次，可不就是命都少半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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