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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皇帝速来多疑,秋家再如何证明,他怎会深信不疑的?甚至还将人带进宫来与我对峙。”

“这其中必然有人背书,才能令他这般坚定不移。”

宁老太太是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那样的人多疑又自傲,从来在意的只有自己。

那个人骤然冒出来,以他的性子,就算心中真是相信,也必然要有足够的证据作支撑。

那么,那个人的身份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蓦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看向宁高远:“莫非皇帝找过你?”

宁高远一愣,吓得脸色大变,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姐姐,我可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我可以对天起誓的,我对你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任何坏心,不然就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这誓言已是最毒辣不过的了!

就是宁老太太都没料到他会发这样的毒誓,她面色微微一变,呵斥道,“没有便没有,何必如此!”

姜映梨闻言,忍不住看了宁老太太一眼,转眸又瞟向宁高远。

宁高远见她相信,抬手抹了抹冷汗,小声道:“我这不是怕姐姐你对我心有芥蒂嘛!你我是亲姐弟,正正经经一母同胞的,跟大哥到底是不一样的。”

“若是你我生了嫌隙,岂不是叫外人看笑话!再者,我虽是傻了些,但好歹也是知道府中谁对我是最好的。”

说到这,他孺慕地望着宁老太太,“姐姐,您从小就对我最是照顾不过,长大后也全靠您在我前面冲锋陷阵,为我铺路,我……我心里对您最是感激爱戴不过了。”

对于宁高远真心剖析,宁老太太心口一动,也略有些感触。

就如宁高远所言,他们才是亲姐弟,或许父亲不可信,母亲也……但这个弟弟,却是最跟她一条心的。

不然,她也不会让萧疏隐只联系宁高远一人。

她只是……

宁老太太呼了口气,起身走过去拉人,“站起来。”

宁高远讷讷道:“姐姐,你不怀疑我了……”

“我从没怀疑过你。”宁老太太叹息,“你若是真的想害我,如今就不是只你一人站在这。”

“阿远,我而今只是有些草木皆兵,并非是故意为难于你。”

宁高远眼眶通红,泪水盈盈,“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姐姐你真的太苦了……我定是绕不得他们,就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要跟他们拼到底……”

“秋家,秋家上下都不是好人!我说怎么如今朝中都提拔的都是秋家的人,他们甚至还往边境各处派人……”

“现在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北地之所以会爆发战争,就是因为他们秋家的缘故啊!”

“就是他们秋家吃相太难看了!想要夺各处兵权,西南边儿是镇国公府,他们伸手就被剁了,才转而去根基不够的北地。”

“对了,大家私下还说,那崔岸雪之所以会回京叙职失踪,其中少不得秋家的手笔!就是崔岸雪前头的那位应怀瑾,似乎也有秋家的影子……”

“但如今圣上偏袒秋家,故而大家也不敢多嘴,只是心底都跟明镜儿一样!”

这些事情姜映梨近来也知晓些,现在听宁高远提及,仿佛都是相互牵涉的,她不由竖起耳朵。

宁老太太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才慢慢道:“秋家虽自诩清流,但已经有许久不曾出过得用的人,已是日渐西山。”

“如今想走其他路子,也是人之常情。”

顿了顿,她揉了揉额角,“罢了,秋家的事,暂且放到一边。”

她现在也处理不来这些。

而且,从宁高远这里得知了许多朝中要事,她也需得重新从这些繁杂的讯息里提出重要的信息。

宁高远看她这副模样,忙道:“那姐姐是该休息休息,那我……我住哪里?”

宁老太太蹙眉,“你现在住在何处?”

“……我随萧疏隐住在县衙后院。”宁高远本想诉诉苦的,可如今见得宁老太太所住的地方,余下的话就再也讲不出来。

“但那里离此处有些距离,每回来往都不方便。”

他委委屈屈道。

主要是马车也很少简陋,他来一趟屁股瓣儿都快被颠坏了。

宁老太太想了想,看向姜映梨,“药农的住所可还有空床铺?让他暂时先住两日,过几日就打发他跟萧疏隐走。”

她还有些事得好好想一想,问一问,故而还暂时不能把人送走。

姜映梨看了眼宁高远,委婉道,“会不会太过委屈了宁子爵?”

“呵呵。”宁老太太冷冷一笑。

宁高远一个激灵,忙道:“不委屈,不委屈。我能住的,有个地方闭眼就行。”

他想起小时候他太过娇气,结果被姐姐整了,他相信,要是他敢说半句挑剔的话,宁老太太就能收拾他。

姜映梨:“……那好吧。宁子爵随我来!”

宁高远抹了抹汗,小心翼翼地觑向宁老太太,“那姐姐,我就先告退了。”

“嗯。”

顿了顿,宁老太太又道了声,“把孟藻喊进来。”

“是。”

等到到了门外,就看孟藻守在门口几步远的位置,很是警惕的模样。

宁高远一走出房间,就收敛了那怂唧唧的模样,抬头挺胸,睥睨着孟藻,撇嘴道:“我姐寻你。”

孟藻拱手:“……是。”

说完,他就进了屋内,轻轻合上了门。

姜映梨带着宁高远往外走,对方刚才见宁老太太对这个小女娃很是亲近认可,连那样的事儿都不避让,现在自是不敢再拿开始那种态度对待她了。

就是那色眯眯的眼神都不敢看了。

他的目光在姜映梨婀娜的身姿上飞快掠过,转向一旁,咳嗽了一声,挺起胸膛,压低嗓音问道,“我说,小姑娘,你是如何救我姐姐的?”

姜映梨瞥了他一眼,倒也没隐瞒,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当初的情况。

果然,宁高远听完后,又是一阵义愤填膺,旋即他像是反应过来,以很是新奇的眼神打量着姜映梨,惊愕道:“你是说,你会治天花?”

“……算是运气吧。”姜映梨含糊道,“老太太底子还可以,所以稍微用点心,就能扛过来了。”

就算如此,宁高远依旧倍感惊诧,“你这小姑娘人不可貌相啊!”

“瞧着一副妖妖娆娆,漂亮艳丽的模样,就是那女楼……咳咳,我是说,你是既美丽又能干!我也是没想到,民间竟然还有学医的姑娘,还能学这般好的……”

毕竟,这好手艺从来都是传男不传女的。

特别是医术这种吃手艺和时间沉淀的。

那更是以男子为主的。

姜映梨没有答话,而是领着他走在乡间小道上,路上遇到不是来来回回的药农。

他们见到姜映梨,无一不面露敬重之色,恭恭敬敬地跟她弯腰作揖,口唤“东家”。

哪怕姜映梨曾经说过不必如此,但他们心中感念她的仁厚,态度就很是尊敬。

姜映梨一一颔首。

他们对于跟在姜映梨身后的中年男子倒也没多好奇,行礼完毕后,就又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去干活了。

宁高远对此很是惊讶。

他忍不住扭头看着这些人,又转头看向若无其事的姜映梨。

他自己也是有田产庄园的人,庄子里那些下人从来是到不了他跟前来的,都是由身边的心腹亲信去对接的。

但就算如此,曾经他也远远看过那些人,均是面黄肌瘦,神色麻木的,少有这些人的抖擞精神。

甚至是,他们对着自己也是诚惶诚恐,眼底都是惧怕,而不是这样敬重又感激的神色。

一时间,宁高远忍不住对姜映梨产生了好奇。

他跟在姜映梨身后,问道:“那是你家豢养的佃户?”

“嗯。”姜映梨淡淡颔首。

“他们穿的是细麻布啊,你待他们甚是不错。”宁高远说道。

姜映梨回道:“只要认真做事,自是要给与足够的回馈的。夏日炎热,葛布和麻布吸汗,自是合适。”

“但冬日严寒,就需要棉布来抵御了。”

“他们暖和了,身体好了,自然能更好的生活和工作。”

宁高远总觉得这话哪里有些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讷讷道:“他们不过是奴才。”

没了再买就是,何必在乎这些!

姜映梨看向他,郑重道:“奴才也是人,宁子爵。”

她心底浮现了不喜和疲惫,也懒得跟他再就这个话题多言。

好在已经到了目的地,前面有三个小木屋,门口站着的是个熟悉的佝偻身影,见到姜映梨,对方忙迎了上来。

“东家回来了!”

“孙老。”姜映梨颔首,“孙焱不在吗?”

孙老正在打扫屋前卫生,手里还拎着扫帚,犀利的目光在姜映梨身后的宁高远身上飞快掠过,嘴上笑道:“孙焱帮着山上药庄干活呢!得午后才回来!”

“您找他?那我这就去喊他回来!”

说着,他就要放下东西去找人。

“不用。”姜映梨叫住他,“我是来找您的。您这屋子可住得开?我这有个客人,需要在村里借住几日。”

“药庄又没建好,所以可能要跟你们挤一挤。”

孙老一愣,忍不住又看了眼宁高远,委婉道:“……我们这地方会不会埋汰了贵人?”

毕竟宁高远那一身衣服,就算是再低调,但他周身还是难掩气质。

姜映梨用宁高远回答宁老太太的话,回道:“不会委屈。宁……宁老爷您说呢?”

宁高远可有意见了。

他现在都恨不得跳起来说很委屈,可对上姜映梨的目光,再想想自家姐姐,他又生生把情绪给压了下去。

“……还好。不过,”他咬了咬牙,“我就不能住得稍微好点吗?就是去你们屋里打地铺都成。”

“这屋子……”他视线在这几间茅草屋转了一圈,一脸痛苦面具,“会不会半夜倒塌了!”

这可比他府中的柴房还要差劲啊!

他都怕半夜被压死。

姜映梨挑了挑眉,“您说什么呐!这屋子我们可都是加固过的,大家伙儿都住得好好的。”

“再说了,我们屋子里住得都是女眷。您一个外男,就算是打地铺,也是不合适的。”

“不然,宁姨也不会让我送您出来不是?”

宁高远:“……”

他总觉得姜映梨是故意的。

他皱着脸,“那,那成吧!”

左右就是坚持两日。

就当为了姐姐,受点儿罪过也是应该的。

姜映梨略有些惊讶,朝着孙老点了点头,“您这可能匀出一个床铺?”

她对药农们安排心里也很是清楚。

村里这些没人住的地方她是花钱租的,但到底是有限的,所以很多药农都是三三两两住的,根本没有空闲地方。

但她当初看中孙老有领导能力和号召力,又对药材精通,所以才特地给他们开了后门,专门给了他们爷孙两个安排了独栋木屋。

虽然地方是小了点,但胜在安静。

孙老见此,笑了笑道:“可以的。等晚些让孙焱跟我住一张床,他个子还小,跟我还是能挤一挤。”

“我再把孙焱的床收拾出来给贵人即可。就是不知道贵人……”

他看向面露为难的宁高远。

姜映梨道:“宁老爷先看看?”

宁高远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

还真别说,孙老看着年纪大,但却很爱卫生,屋子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就是床上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屋子分成两半,中间以帘子分割成两间,左右各一张床,都是木板搭建的。

左边床铺稍微大一些,靠在里间,右边则是靠着窗户,光线好一些,但却比较小,但睡个少年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孙老指了指床边的位置,“这是孙焱的床铺,我这就给贵人腾出来。”

“就是被褥……”

他们的被褥都是姜映梨给的,都是有定数的。

姜映梨颔首道:“我等会让人送一床新的来。”

孙老松了口气,快手快脚要去搬,姜映梨也来搭把手,“我来吧!”

“不用不用,东家别看我年纪大,手脚还是麻利的!”孙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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