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您是做噩梦了吧?
这显然是出乎众人意料的。
毕竟他们先前是确认过宁高远已经醉倒了,才敢放心大胆地说话。
哪成想,他竟然突然就醒了,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现在怎么办?”唐忱问道。
孙老捏紧刀子,咬牙道:“那咱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他了。”
宁高远吓得尖叫,就好似被非礼般,拼命地攀附着墙壁。
“不要杀我啊!我还不想死啊!求求你们,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宁高远边说边闭紧眼睛,口中尖声念叨道:“我绝对不会告状的,求你们放过我!咱们无冤无仇的……”
他现在恨死自己怎么救睁开眼了!
怎么当时就不闭上眼装睡,装死人!
现在好了,小命都要丢了。
他就该当时厚着脸皮在主屋打地铺,也好过来此送命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孙老就来气,他目眦欲裂地盯着宁高远,咬紧牙关,唇齿间都是血气。
“无冤无仇?我们之间隔的是血海深仇,隔着几百条人命,是血债血仇!”
“我每一天都想血刃你们这些仇人!如今,老天爷开眼,终于把你们送到我跟前!”
“今天我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也要为将军府上下报仇雪恨!”
说着,他举起刀子,就朝着宁高远扎去。
“——啊啊啊!”
宁高远缩成鹌鹑,嚎叫出声,等了片刻,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
他顿了顿,好奇地睁开一只眼,就看到三人在他跟前扭成一团。
焦斜和唐忱拉住冲动的孙老,压低嗓音劝道:“孙老,别激动。您要想想阿焱!”
“他是被送过来的,要是明天没见到他的人,东家他们又该如何处理您!”
“我以命相抵!”孙老恨恨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他人。到时候我给东家请罪!”
“那您让孙焱怎么办?”焦斜问道。“而且,你忘记他的身份了吗?东家对咱们恩重如山,你难道忍心牵连东家?”
宁高远有爵位在身,他若是横死他处,朝廷必然要追查出个结果来。
届时,从上到下都得被牵扯其中。
那时,可不仅仅是孙老一人能够抵罪的!
虽然有些无理,但世道就是如此残酷,当站的位置不够高时,人命的价值就是不对等的!
宁高远等了等,见三人都在低声讨论,他眼眸一转,瞬间就重新找回了自信,他抬了抬下巴,一脸得意道:“这才对嘛!”
“本侯的性命可不是你们能比拟的!若是伤了本侯半根毫毛,就算是诛杀你们九族都不够抵的!”
“识趣点的,你们就放乖乖跪下请罪,本侯倒不是不能饶了你们!”
焦斜:“……”
唐忱:“……”
两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求死的!
为什么非得在这时候讲这么敏感的话题。
霍将军可不就是被祸及了九族!虽说并没有全部屠戮殆尽,可族里上下也牵扯到了
果然,孙老愈发受了刺激,持起刀子就扑了上去。
宁高远顿时吓得跳起,好在他是个灵活的胖子,七拐八扭地倒是真绕开了攻击。
刀子狠狠地戳进被褥里,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带出了其间的棉絮。
“——啊!别别别,我都是开玩笑的,不必道歉,不必请罪……啊啊啊,别杀我啊啊啊!”
他杀猪般的求饶声刺破寂静的夜色,扶摇直上云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引来旁人,焦斜抬手朝着他的后劲重重劈下。
宁高远应声倒下。
发出“砰”地重响。
“你这是做什么?”唐忱皱眉。
焦斜:“他再吵下去,肯定会惹来注意。外头可不只是咱们的人,还有其他人。”
说着,他看向孙老,“孙老,您不能杀他。”
孙老咬紧牙关,唇齿含血,但他人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略显疲惫地跪倒在地,刀子从指尖滑落,一瞬间仿似老了十岁。
他抬手捂住脸,哽咽道:“我对不起霍将军……我,我明日就跟东家请罪!只是阿焱,恐怕是要你们帮忙照顾了!”
“我会求东家不要牵连于他!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东家心肠好,定然也不会为难于你们的……”
这般说的时候,他内心其实也是存着期待和欺瞒自我的。
焦斜:“孙老……”
唐忱摁了摁额角,蓦地咬牙道:“不然咱们就干脆杀了他,连夜出逃!咱们也有些积蓄了,孙焱如今也长成,我们可以一路向江东而去。”
“江东淮南前几年发生过水患,更有不少水匪作祟,我们可以借此掩护,入港出海,前往海国求生。”
“我就不信,我们就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来。”
“唐忱!”焦斜皱眉。“那是叛国!”
“呵,这还是咱们的国吗?”唐忱冷嘲,“将军为朝廷出生入死,结果人家文官上下嘴皮子一碰,叛国通敌罪一压,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灰飞烟灭了。”
“既是如此,当初我们还不如直接投了狄戎,说不得如今还能步步高升……”
“住口!”焦斜压低嗓音,紧急叫停,他警告地瞪了眼唐忱,“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
“就是将军在世,也是断断不会应允的。将军就是临死之时,亦然不曾后悔的。”
“你这样不但是侮辱了将军,更是侮辱了所有跟随着将军的人!”
唐忱抿唇,低下了头。
虽然焦斜和唐忱比起来,外表显得更加冷酷,但本质上,他却是个最细致沉稳的人。
“我就是替将军不值——”
“值不值,将军自有判断,由不得我们外人来判定。”焦斜说着看向孙老,“孙老,将军当初把阿焱交给咱们,咱们的职责是报答将军的恩情,保住霍家最后的血脉。”
“若是让将军知晓,你做下这种不理智的事,就算你去九泉之下请罪,以将军的性情,虽不会怪罪,但亦会难过。”
“你万不该这般的,届时,你至孙焱又于何地呢!”
孙老垂泪:“我有错……可我午夜梦回,全是满地滚落的头颅和鲜血,我总是梦到将军……”
“贸然见到仇人,我就心如火焚!我更不知,原来仇人在我身边竟这般久了,可我却都不知情……我,我愧对将军啊!”
他认为仇人就是西宫太后,曾经的妖妃宁氏。
若非是她的派系进言,自家将军根本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所以,他仇视着宁氏!
唐忱蹙眉,“您是说,东家的姨母——是西宫太后宁氏?”
焦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我不曾见过怀恩侯,今日才确认。先前他说是来寻姐姐的……”
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响动,几人瞬间停住了对话,同时望向了门口。
“爷爷,开门啊!我都要冻死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拍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孙老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看向几人,“是阿焱……”
几人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宁高远,焦斜道:“孙老先收拾下,我去开门。”
孙老点头,连忙将匕首捡起来。
唐忱则是给宁高远盖上被褥,手碰到被刺破的枕头,里面流泻出绵软的棉絮。
他动作一顿,将枕头反过来遮掩住。
门口传来孙焱好奇的声音,“诶,焦叔,你怎么在我家?”
焦斜声音沉稳:“送人。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上外间风寒,处处都是野兽,可得注意安全。”
孙焱挠了挠头,压低嗓音道:“这不是爷爷生气吗?我,我就去药庄多忙了会……”
对上焦斜的视线,他一顿,老老实实回答道:“好吧。我去看村里人打猎了,他们猎到了野兔和野鸡呢,我就想跟着学学……”
上回跟着军队,看他们不管是干什么,都很是利索,就让孙焱很是敬佩。
但那时是战时,他也无法请教,所以现在看到村里的猎户,他忙完后就颠颠凑上去,以图能学点皮毛。
“这样以后,我就能打猎,说不得能打一只傻狍子给东家呢!狍子周身都是宝,冬日里还能做个皮裘……”
“下次别找他们了。”焦斜语气平静,“我教你。”
他箭术超绝,自是极为擅长这些。
但他也很是低调,往日里从不在人前展现。
上回要不是救姜映梨,他根本不会暗夜百米盲射,惹得孟藻注意。
孙焱闻言,眼眸一亮,“焦叔,你还有这样的能为啊!那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可得好好教教我啊!放心,我肯定好好学,学成后我肯定给猎一头鹿,当谢师礼!”
“不必。”焦斜淡淡道。
说话间,两人走进内室,看到里面的情况,他微讶,“唐叔,你也在啊!这人不是下午那个嘛……”
“借住的客人。”孙老回道。“今夜,你与我同睡。”
“哦。”孙焱挠了挠头,“我刚才仿佛听见嚎叫声,挺凄厉的……”
“狼嚎吧。”焦斜面不改色,“快要入冬了,动物都在觅食准备过冬。”
说着,他看向孙老,见他恢复了平静,便道:“我们就先回去了。孙老有事,随时喊我们。”
孙老颔首。
翌日。
宁高远抬手捂住酸胀作疼的脖子爬起来,望着斑驳土砖,脑子还有些昏沉迷糊。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就见孙老撩起帘子,端着碗走了进来。
“贵客醒了?”
宁高远闻声望去,蓦地脑海里略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他眨了眨眼,骤然裹住被子往里滚去,尖声道:“你,你别过来……”
孙老一脸迷惑,“贵客,您怎么了?莫非是醉酒还未醒?我给您送醒酒汤,喝了就会舒服一些。”
“站住!你,你是不是在汤里下了药,你,你想害我是不是?”宁高远高声道,“我,我不会上当的!”
孙老:“……贵客,你还没醒吧?这就是醒酒汤,您若是不信,小老儿喝一口给您看看。”
说着,他就当场饮了一小口,以示清白。
“不可能!”宁高远咬牙,“你,你昨晚拿刀要杀我!”
孙老大惊失色:“绝无可能啊!东家对小的恩重如山,您是东家的贵客,就算是杀了小的,小的也绝对不敢对您有半分不敬啊!”
宁高远根本不信,他高声喊道,“救命救命,有人要刺杀本侯啊!来人啊!”
早上不同夜间,很快就引得人来探头看热闹,最后还惊动了姜映梨。
姜映梨听说后,立刻就赶了过来,只见宁高远端坐床铺,见到那么多人,特别是看到能做主的人来了,知晓孙老不敢再动粗。
他抬头挺胸,整个人就如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倨傲地抬起下巴,“你总算是来了。”
“你这奴才意图刺杀本侯!你且说说,如何处理吧!”
姜映梨扭头看了眼缩着头,颇为委屈的孙老,对方朝着她拱手道,“东家,小老儿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刚才贵客苏醒,小老儿按照您的吩咐送醒酒汤,贵客就一口咬定是小老儿意图毒杀。小老儿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断断是不敢有这般不轨之心的!”
“还请东家明鉴!”
说着,他跪倒在地,将醒酒汤碗高举过头顶。
姜映梨俯身扶起他,“孙老快起来。”
她接过碗,嗅了嗅,“的确就是普通的醒酒之物。”
她看向宁高远。
宁高远忙道:“他昨夜拿刀要杀我,那么长的匕首,雪亮雪亮的,一刀子就朝着我扎来,要不是本侯逃得快,昨夜就被扎出几个血窟窿,一命呜呼了!”
“对了,后来他们还把我打晕了。对对,就是你那个车夫干的,一肘击打在我后颈,我现在还酸疼着呢!”
他说着,扯开衣领,露出后颈来,以证清白。
姜映梨略略觑了一眼,除了白白胖胖的脖颈,还真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她委婉道:“没有外伤的痕迹。宁老爷,您是做了噩梦吧?”
“不可能!”宁高远蓦地眼眸一亮,低头去翻枕头,“他当时就是扎在这枕头上,上面肯定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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