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姜映梨转身，看向萧疏隐，“萧侯爷，您买那么多小玩意儿作甚？”
萧疏隐扬了扬眉，语气平淡，“本侯高兴。”
姜映梨：“……行叭！”
萧疏隐见她不应声，垂眸在她手上拿着的笔袋上掠过，“你也可以挑一件。”
“诶？”
孟藻耳尖，听到这话，忙走了过来，打开小包袱，顾不得吞咽食物，急忙道：“姜大夫，您请挑选，里面不少挺适合姑娘家的东西。”
“都挺精致的，您看比如这个……”
孟藻推销得颇为卖力。
姜映梨委婉推拒，“多谢萧侯爷了，我这实是用不上这些东西。”
虽然萧疏隐可能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上回在黑山，两人刚因为替身之事闹过一回。
姜映梨自也不会自作多情认为萧疏隐是喜欢自己，但毕竟挨着乞巧节，送礼这种事就显得太过敏感了。
故而哪怕彼此没有这种意思，她也不能视而不见其中的含义，闹这种暧昧。
“这……”孟藻觑了眼萧疏隐微微沉下来的脸，硬着头皮劝道：“姜大夫，这些东西并非贵重之物，都只是些小玩意儿，当不得什么的。”
“您就拿着吧！”
这回，姜映梨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宁老太太就率先出声，“马上要回京了，小隐你也该带些柳城的礼物回去送送家眷亲朋。”
“依我看，这些东西虽不贵重，但胜在精巧，也算是一片心意。”
“你娘应当会喜欢。”
闻言，萧疏隐敛了眉目，略一拱手，“您说得是。孟藻。”
“是。”孟藻当即收起包袱，朝着姜映梨歉疚地笑了笑，重新退到了后面。
萧疏隐随后也没把注意力放到姜映梨身上了，而是凝聚在宁老太太身上。
“今日听说河边会有些奇景，您可要去瞧瞧？”
宁老太太笑了笑，“可。”
姜映梨扶着她，避免她被人潮冲击到。
萧疏隐略退后了两步，走在两人身侧，偶尔以扇骨抵住汹涌撞来的人群。
孟藻和姜青檀几人走在后面，他们在后面还有些拥挤。
孙焱被推挤着到孟藻身侧，他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孟藻，“孟大哥，我跟你说，我们也要去京都了。”
“我听说京都特别的繁华热闹，难道比这柳城还要喧嚣啊？”
唐忱跟在几人最后，手里提着的东西也是最多的，闻言，他略略抬眸，飞快地扫了眼孙焱和孟藻。
孟藻抬了抬下巴，笑道：“这柳城到底是小，自是比不得京都的。怎么，你没去过京都？我听你仿似有些京都地方口音……”
孙焱挠了挠头，讷讷道：“是吗？我不记得呢。”
“你是哪里人？我记得你们不是霍家的人？不是在京都老宅伺候的？”
“不知道。”孙焱笑着解释道，“我前头生了场大病，当时差点没救过来，醒来后就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不过，爷爷说，那都是些不好的事，而且我不记得我爹娘也挺好的，免得伤心。”
“也是，我现在有爷爷，还有唐叔和焦叔他们陪我，我也挺开心的。”
孟藻一愣，想起曾经霍家被血洗得很彻底，就是午门地板都全是累累血迹，衙役们都冲洗了许久，依旧能闻到那萦绕不去的刺鼻血腥味。
那时，霍家被屠戮的可不只是六族。
还有那些忠仆。
恐怕这孙焱的父母，就是被归类在那一群里。
而年老和年幼的活契仆从则是被买卖为官奴。
“……这样也好。”孟藻叹息。
孙焱咧嘴笑了笑，显得颇为没心没肺。
唐忱在后面看着，微微垂下眼眸，略略松了口气。
“那等回头去京都了，我要是休沐，得空就带你在京都逛逛。那边儿无论瓦舍还是夜集，可都比这热闹繁华。”孟藻怜惜道。
孙焱眉开眼笑，姜青檀连连探头，刷存在感，“还有我，还有我呢，孟大哥，别忘记我了！”
“成，都带上。”孟藻看到两个活泼开朗的少年郎，不由想起从前自己的青葱岁月，很是感慨。
“年轻真好！”
姜青檀眨眼，“孟大哥，你怎么说这种话啊？你也不比我们大几岁嘛！”
“二十有三了。”孟藻叹道，“不年轻了！”
“那是有些年纪了……”姜青檀嘀咕了两句，很快又岔开话题，“说起来，孟大哥成亲没有啊？”
孟藻没想到骤然会谈起这个话题，“……没。”
“诶？为何？我们村里十七八就要开始说亲了，成亲早些的，您这年岁，孩子都两三个满地跑了呢！”姜青檀好奇。
孙焱也是满目好奇。
孟藻：“……”
“那你们侯爷成亲没？”姜青檀又问。
“也未。”
孙焱拉住姜青檀，轻声道：“阿檀哥，你别问了。那估计是，他家后也不成亲，也不许他成亲。”
“我看那萧侯爷不像是管属下婚配的人……说不得是孟大哥眼光高，所以没姑娘看得上他呢！”姜青檀小声道。
“你这话是不是有歧义？怎么又眼光高，又看不上的？”孙焱有些迷糊。
姜青檀自问进了云麓书院那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特别是身边就一个优秀的姐夫，还出过莫敛舟这种，所以自觉对此很有话语权。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啊，孟大哥跟着萧侯爷见过的姑娘，定都是貌美如花，又贤良淑德的优秀贵女！”
“那孟大哥可不得比着这个找嘛！所以……”他朝着孙焱眯了眯眼，话语未尽，却一切尽都在不言中。
毕竟，他前头才见过一个李芳菲。
孙焱一脸迷茫，“什么？”
“就是……”
“咳咳。”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扭头就对上孟藻面无表情的脸。
“我听得见。”
姜青檀讪讪一笑，站定，眼珠子咕噜噜转，“那什么，我，我就是瞎说的，孟大哥，您别生气……”
孙焱也站得笔直笔直的，虽然不明白，但也知道说人坏话不好，讷讷道：“对不起啊，孟大哥……”
孟藻倒不至于跟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计较，他眯了眯眼：“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多读书习武，别成日里跟个多舌妇般，嚼舌根。”
“——是。”
两人拖长舌音应道。
孟藻越过两人，抛下一句，“还有，我不成亲，是我不想成亲。才不是什么眼光高没人要！”
他快步跟上了萧疏隐的步伐。
“诶——”
“孟大哥该不会生气了吧？”孙焱摸着脑袋道。
姜青檀抓耳挠腮，“不至于吧！哎，都怪郁齐光，总是爱跟我蛐蛐，我就忍不住……”
唐忱拎着一大堆东西跟上，斜睨着两人道，“下次别胡言乱语了，谨言慎行。好了，快点，仔细被冲散了。”
“好。”
而这边，萧疏隐引着几人避开人群，走到了河堤上游，这边对比下游，人烟很是稀少，但站在高处俯瞰，却能看到整个下游的景象。
远远看到青石板跨桥，两边都是彩灯摇曳，昏黄的灯光混杂着人声，遥遥传来，人来人往间，与光辉一道倒映在河水里，就仿似一条彩色的彩带。
河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船只划过，经过彩带时，就好似飘在了朦胧画中。
“真美！”
姜映梨微讶，“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萧疏隐展开折扇，轻轻扇动，淡淡道：“登高俯瞰，和身在其中，自是别样不同的风味。”
夜晚的风，带着河水树枝淡淡的香草味拂来，吹过人的面颊。
宁老太太轻轻呼了口气，“是不错的美景。”
萧疏隐朝后使了个眼色，孟藻当即走到河边，朝着河面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两艘小画舫划了过来。
“请。”
萧疏隐比了个手势。
姜映梨扶着宁老太太上了船，船体在河边轻轻摇曳，她脚下有些略微有些不稳，背后贴上一只大掌，轻轻一推，她就不由自主地站定了。
她扭头，道了声谢。
虽然画舫外面看着不大，但里面却出乎意料的精致，铺着柔软的手工地毯，还有一张宽大的矮桌，并着几个蒲团，旁边甚至还有一架古琴。
矮桌上是精致的整套茶具和幽幽飘香的狻猊香炉。
还有精美的案上屏风。
这看起来不像是个画舫，而是个姑娘的小闺房。
姜映梨知道这两艘画舫，恐怕都是萧疏隐安排的。
她扶着宁老太太慢慢坐下，就要起身出去。
“你去哪里？”宁老太太问道。
姜映梨笑了笑，“您跟萧侯爷肯定有正事要谈。我跟阿檀他们在后面那艘，要是有事需要，您尽管喊我们就是。”
说完，她往外走，刚好对上迎面弯腰进舫的萧疏隐，她刚要退让，就见他退了出去。
姜映梨当即就先走了出来，简单道了谢，快步去了另外那艘画舫。
孟藻跳上画舫时，就见自家侯爷的脸色在月色下颇为难看。
但等他仔细再看时，又恢复如常，飞快得就好似那是他的眼花。
孟藻：“……侯爷。”
萧疏隐没有理会他，俯身弯腰，进了画舫里间，然后对上了宁老太太清醒又犀利的目光。
萧疏隐略略躬身，“娘娘。”
“暂时不必这般唤我。”宁老太太淡淡道，她抬手去提壶，从滚水涮碗到泡茶，动作流畅又优雅。
一盏清浅的茶水落到萧疏隐跟前。
“多谢。”
宁老太太道：“你的心最近有些乱了。”
“没有。”萧疏隐飞快否认，“不会影响到您的大事……”
“我知道。”宁老太太叹气，“你的年纪也到了，是该成亲了。京都名门众多，贵女淑女对你倾心者更是枚不胜举，你就没有看中的？”
萧疏隐沉默了片刻，慢慢道，“……现在不宜谈论这些私事，该以大事为重的。”
虽然前头他的确有这个打算，可也并非是立刻就要去执行的。
毕竟，他现在要跟着宁老太太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若是能成，今后身份水涨船高，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
可一旦不成，恐怕就是埋骨为坟。
既是如此，那何必牵连旁人。
宁老太太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
但她也深知萧疏隐心高气傲，非优秀之人不可入眼，如今他偏生看重了姜映梨。
她喜欢姜映梨，对萧疏隐亦是心疼，不然她不会三番五次地提醒。
她自然也明白，以萧疏隐的性子，换成姜映梨未曾成亲，便是不强取豪夺，他也多得是手段，能去换取美人心的。
她自是希望萧疏隐能走出来，至少在深陷之前。
“你说得有理。”宁老太太正了正色，转回正题，“我已经见过高远了。虽他性子不大靠谱，好在对我忠心，有他在，至少承恩侯府的事，就能有个结果了。”
“我已经命他回去调查清楚，然后联络我娘的娘家，请他们给与支援。”
说来讽刺，她娘的家世虽不说显赫，却也是世家豪族，这些年亦是靠着她曾经为后，得过不少好处，但到底是比不得本家。
可真的遇到事儿了，她找来找去真的能帮上忙的，却不是自家父母，而是隔辈的外人。
“但京都金吾卫和绣衣使虎视眈眈，我若是回京，少不得需要其他助益。”
“还有成事时，我需要足够的人，能够压制住这两部。”
萧疏隐颔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低声道：“这里我亦是考虑过。”
“我届时会想个法子，吸引走守城和绣衣使的目光，让您能够顺利进出京都。”
“你不必出手。”宁老太太道。
“为何？您不是打算跟那姜映梨一道入京吗？她协助我围剿了黑山寨，本就有功。我给她请功，那自是相熟，自是能给你们出入京都行方便。”萧疏隐皱眉，“这并不需要担心绣衣使的怀疑。”
“再者，谢若微已经答应了帮助您，那绣衣使就不是主要担心目标了。而是守城的金吾卫了！”
“这个也不用多加担心，我使些小手段即可。”
萧疏隐并不担心这个。
宁老太太摇了摇头，“不。”
“我入京，是是要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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