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八十四刀 赌场变战场
赌场门厅里齐刷刷站着一排靓女荷官,由袁四爷的骰子高徒白骨爪小姐率队。
另有一排靓仔男荷官,则是由他的另一高徒,扑克高手牛仔杰克带领。
打手们簇拥着袁四爷下了楼梯,迎上刚刚进门的贺朴廷夫妻。
袁四爷跟贺朴廷在各种公开场合都见过,当然认识,把手里的雪茄递给手下,伸手来握,他说:“朴廷是头一回上我的大富豪吧,欢迎欢迎。”
他当然认识苏琳琅,而且她就站在贺朴廷的身边。
但他还是故意左右四顾,并说:“听闻朴廷太太跟我是同乡,今天也要来,人呢,我怎么没看见?”
贺朴旭跟贺朴鸿并肩站着,小声说:“朴鸿,这姓袁的怕不是个瞎子,明明阿嫂就在他面前,他是真看不见,还是故意装看不见的?”
“傻子,他当然是故意的,他是在嘲讽大哥。”
贺朴鸿说。
贺朴旭的脑回路是想不通那么复杂的事的,但作为一个演员,他会去观察每一个有意思的人,脸上的表情,而现在的袁四爷,脸上的表情就特别有意思。
不等贺朴廷介绍,他突然伸出双手,弯腰去握苏琳琅的手:“您应该就是龙虎堂的新任堂主苏琳琅小姐吧,我曾在尖沙咀远远瞻仰过您的圣容。”
新堂主,圣容,这用词简直如狼似虎。
苏琳琅跟他握手,说:“您也可以叫我贺太太,我就是贺朴廷的妻子。”
袁四爷披着西服的,一甩肩膀,手下就把西服接走了。
再一伸手,另有手下立刻把雪茄捧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雪茄,意味深长:“朴廷是全港人看着长大的,从二十年前我就天天在报纸上看到他,读书上学开董事会,他跟我们这些混在九龙的扑街烂仔仿如云泥,真是没想到啊,有一天他能被我们九龙城,龙虎堂的新任堂主给拿下!”
他短短一句话,就把贺朴廷变成苏琳琅的战利品和挂件了。
他身后两排荷官,俊男美女们适时笑了起来,笑声中拉满嘲讽。
这要贺朴廷心胸狭隘一点,就该生气了。
毕竟就如袁四爷所言,他从小是在媒体的关注中众星捧月般长大的,他还年纪轻轻就身家百亿,这样的人被说成是[被道上的人拿下的是战利品]。
他的妻子还被袁四爷当众捧的那么高,他心里肯定会不爽。
而他一不爽,袁四爷的心里就爽了。
苏琳琅说:“四爷可能误会了,我是苏琳琅,龙虎商贸公司,化妆品一条街的老板,但我不是龙虎堂的堂主,因为龙虎堂早就解散了,原堂主陆六指现在是我商贸公司的总经理。”
袁四爷一笑:“我懂,您这是怕朴廷脸上无光,要给他添补点面子。”
再说:“朴廷你可真是艳福不浅,找了个好妻子,随时随地都在照顾你的面子。”
他身后一帮荷官们,尤其是男荷官又笑了起来,还笑的特别大声。
这笑和嘲讽当然还是给贺朴廷的,而他们之所以这样笑,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苏琳琅,一个女人当社团龙头,还想在九龙称王,简直牝鸡司晨,离了大谱。
笑贺朴廷,间接也就是在笑苏琳琅不知天高地厚。
在门厅的一场,就算赌局前的折子戏。
且不说贺朴廷心里爽不爽,贺朴鸿几兄弟虽然在家里不服大哥,但出了家门,他们就是兄弟,是一体的,看大哥这样被人挖苦,心里当然特别不爽。
正好这时要进一楼赌厅,袁四爷突然身形一闪,堵在贺朴廷前面,还一脚踩上他的脚:“苏小姐,请!”
他这一手,还是在借捧苏琳琅而贬贺朴廷。
贺朴廷倒还从容,被踩了脚也有没吭声,面色如常。
但贺朴鸿在家里向来是最不服大哥的一个,出了门,却也是最替大哥抱不平的一个,他伸手就拍袁四爷:“嗨,你踩着我大哥的脚了……”
不过他才一伸手,左右两个打手迅速上前,一边一个来反剪他的双手,同时还上下其手,一通乱搜,嘴里还在说:“先生,有话好说,请不要动手动脚!”
贺朴铸性躁,立刻就开始大叫了:“眼瞎吧你们,我三哥压根就没动手。”
贺朴旭也在拉架:“有话好好说,你们不要乱摸我弟弟。”
贺家的保镖们也全赶了上去,想要拉开赌场的打手们。
但两个打手非但不停,还搜的更起劲了。
袁四爷的脚还踩着贺朴廷的脚,但目光如狼,却紧紧盯着贺朴鸿。
终于,苏琳琅都看不过眼了,说:“四爷,问问你的手下们,摸够了吧?”
贺朴廷也说:“四爷,差不多就行了,您要实在不放心,咱们大家一起搜个身,你来搜我们,我们也搜搜您的人?”
贺朴鸿其实并没有没动手,袁四爷的手下的打手们也是故意的。
他们故意来这么一折,是要搜一搜,看贺朴鸿身上有没有藏着出老千的工具。
袁四爷身为大佬还能自称扑街烂仔,自然就脸皮贼厚,还能屈能伸。
贺家几个保镖,郭瑞已经提拳在揍他的打手了,贺朴廷也目光咄咄在看他。
但他愣是笑眯眯的捱着,直到两个打手摊手摇头,示意自己没搜到工具,他这才一笑,对两个打手说:“贺家三少可是首富家的三公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打我,你们也太粗鲁了,还不赶紧向他道歉?”
两打手退后一步,鞠躬:“对不起!”
贺朴鸿被两个打手上下其手,特别生气,一脚踹过去,说:“你们就是一帮扑街烂仔,下三滥!”
两打手再后退一步,又说:“贺三少,对不起!”
顾满贯也来和稀泥,说:“好啦好啦,朴鸿你雅人雅量,咱们不生气。”
贺朴鸿一把拂开他,说:“滚你妈的,一帮乐色!”
这赌场是袁四爷的,而他现在所展示的,是一个道上大佬真正的权力和威风,他看两个打手:“贺家三少真生气了,你们就这么看着?”
这就得说,贺朴鸿确实聪明,但他也是真没见过世面了。
两个搜过他的打手再向他鞠躬,然后大巴掌一扬,自己抽起了自己。
不是作戏,是真抽,巴掌啪啪响,俩人的脸也在瞬间变的青紫,肿的老高。
贺朴鸿兄弟还没见过这种阵仗,全傻眼了。
袁四爷却是一笑,说:“继续掌嘴,只要三少不消气,你们就不准停。”
两个打手手上的力更足了,啪啪啪的,脸都快要搧烂了。
像贺朴鸿,贺朴旭他们,不但天真,而且家教太好,整体心地其实很善良,不喜欢以怨抱怨,也不喜欢折损别人的自尊心。
看打手们自己打自己,贺朴鸿心里不舒服,就说:“好了,停下!”
再说:“我不生气了,行了吧?”
袁四爷笑:“三少雅量。”
又对苏琳琅说:“我的手下们久仰苏小姐威名,想跟您玩两把扑克,咱们就先上扑克?”
苏琳琅说:“今天是四爷的主场,四爷您说了算。”
牌桌早已准备就续,袁四爷也搞的很正规,两份公证好的大富豪转让合同,并贺朴廷前几天开具的,3亿的支票也早就摆上赌桌。
它们就是这一局的筹码,一把定输赢。
请贺朴廷坐在自己身边,袁四爷介绍身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牛仔裤的小伙子说:“这是杰克,马来人,扑克玩的还行,要是大少喜欢,先玩一把?”
“我们家有家规,贺家的男人不能上赌桌,让我太太玩吧。”
贺朴廷说。
袁四爷笑:“好家教。”
这种赌桌,牌当然要现拆,牛仔杰克撕开一副扑克牌的纸质包装,先把牌分成两把向全场展示,这才笑看苏琳琅:“苏小姐,久仰您的大名,而且我头一回见您,就觉得莫名的熟悉,您知道为什么吗?”
苏琳琅笑问:“为什么?”
杰克不答这个,改口问:“德州扑克,梭哈,21点,苏小姐想玩什么?”
苏琳琅才要拉凳子,两个美女荷官上前,帮她拉开了凳子。
她遂说:“我也不会玩别的,就俊哈吧,咱们搞快点,一把定输赢。”
再拉一把凳子:“朴鸿,你也坐过来。”
在赌桌上她的技术为零,贺朴鸿要帮她看牌的,他也坐下了。
牛仔杰克把牌递给了苏琳琅,一笑,说:“苏小姐您的眉眼长的特别像我的初恋,那也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我对她,永生难忘。”
袁四爷抽空又想点雪茄,还知着对贺朴廷说:“杰克跟我一样,也不过个扑街烂仔,说话俗气一点,贺大少勿怪。”
贺朴廷的脸在今天只有一个作用,就是用来被袁四爷打脸的。
一个扑街烂仔言语调戏他的妻子,他倒也没生气,但接过袁四爷的雪茄,他说:“我太太不能闻烟味,不要再抽了。”
袁四爷环首四顾自己的人,一笑:“看来贺大少名不虚传,是真惧内。”
他身后所有的人也全笑了起来。
贺朴廷把一支昂贵雪茄丢进了垃圾桶,倒是面色如常,说:“我惧内满港皆知,四爷现在才笑,是不是消息太不灵通了点?”
他这样子,就搞得袁四爷想针对他也针对不了了。
说回牌桌,苏琳琅把牌递给了贺朴鸿,在让他验牌。
接过杰克的茬,她说:“既是初恋,应该很美好的,你和初恋后来结婚了,还是分手了?”
杰克说:“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那女孩嫌贫爱富看不上我,跟别人结婚了。”
又问:“你猜猜,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苏琳琅说:“我猜她应该过的很不好。”
贺朴鸿验完牌了,总共52张牌,既没有重复的也没有多余的,而且每张牌他都翻过了,没有找到荧光记号,就证明这是一副没有出老千的正经牌。
当然,这时牌的顺序还是出场顺序,他记得每一张牌的顺序。
他把牌递给苏琳琅,她又转交给了荷官。
荷官开始洗牌了,牛仔杰克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苏小姐猜的好准,我那个初恋结婚后过的并不如意,而且前段时间,我听人说她已经死了,病死的。”
苏琳琅蓦然侧首,就见袁四爷似笑非笑,也正在看她。
她也回盯袁四爷,对牛仔杰克说:“初恋死了,你非但不伤心,看着还挺开心的,怎么,初恋死了,你很高兴?”
杰克说:“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而已,死就死了,不值得我伤心。”
苏琳琅说:“那就证明她抛弃你是对的。”
又说:“黄泉路上无老幼,孤坟多是少年人,15岁就跟你谈恋爱的姑娘,你不记得她一丁点的好,还在赌桌上笑话她的死,袁四爷没说错,你还真是个扑街烂仔,垃圾玩意!”
聊天就聊天,她怎么突然就骂上人了?
牛仔杰克一愣,还想再说什么,袁四爷说:“好了,办正事。”
其实苏琳琅要猜得没错,那个所谓[初恋]压根就不是牛仔杰克的,而是袁四爷的。
换言之,牛仔杰克说的,其实是她的母亲程雅兰。
袁四爷故意让牛仔杰克编这么一段故事来讲,就是想让苏琳琅知道,她母亲嫌贫爱富抛弃过他,顺带着,他还把程雅兰的早死,归结于当初抛弃了他。
于苏琳琅来说,欺负她可以,但欺负她的生母,她当然不干。
美女荷官洗牌的手法特别花哨,先是单手又是双手,先是两叠再是三叠,一副牌在她手里,简直被她玩的跟个万花筒似的。
不过贺朴鸿一直盯着荷官,苏琳琅就不必操心了。
她再看袁四爷,说:“听说四爷跟我是同乡,当初是凫水到的港,一路上应该很辛苦吧?”
于程雅兰短暂的人生旅途来说,袁老四其人只是个过客而已。
苏琳琅不了解她,但结合当时的历史,她本身的人生也是个悲剧。
而袁四爷自认为曾经被抛弃,失了面子,就一直在嫉恨程雅兰,那种嫉恨,在看到跟程雅兰生的有七分像,又值青春年少苏琳琅时,就愈发的深了。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愫,他既嫉恨对方抛弃自己,又有点惋惜她死的太早。
说起逃港来,他就还得借此输出几句,他说:“当初我身强力壮,就不说自己一个人了,带个女人凫到港也很容易的,可惜在那年头我属于地主家的狗崽子。
而女人,大都嫌贫爱富,苏小姐猜怎么着,当初我有一门说的好好的亲事,在我定成份那天就黄了,那个女人,也嫁给成份更好的男人了。”
他说的亲事当然也是程雅兰,随着他被划成地主阶层,她就嫁给苏父了。
现在,因为程雅兰的早死,他更要感叹她的嫌贫爱富,还要讲给她女儿听。
不过苏琳琅可不这么看,她先来一句:“看来袁四爷并没有道上人所传扬的那么大仁大义有德性,是个君子。
反而,在我看来您就是个目光短浅的鼠辈,泛泛之徒。”
刷的,美女荷官停了洗牌的手。
一众打手,牛仔杰克,就连跑场子端茶递水的顾满贯都于瞬间全停了下来。
烟灰色西服,一根簪子盘起的长发,一张淡扫胭脂的脸,一双杏眼,眼中满是挑衅,苏琳琅望着袁四爷。
她是龙虎堂的堂主,当然就不好惹。
但她和袁四爷都是大佬,这样明着骂对方,也太不给袁四爷脸了,就搞得他的手下们,脸都有点簌簌的。
袁四爷早知苏琳琅就像她那柄雷切军刀,既钢又硬。
但他也没想到她会在他的手下面前,那么坦然的骂他是个鼠辈。
不过他也有涵养,他脸上的笑还在,他说:“苏小姐真性情,就是话未免说的太难听”
但苏琳琅还有更难听的要说。
她说:“要我记得没错,你们袁家在解放前是儋县属一属二的大地主,地主是你家祖宗在当,成份是政府给定的,您能成地主狗崽子赖您的祖宗八辈,也赖政府,唯独赖不到一个女人吧,但您呢,谁都不恨,就恨一个女人?”
袁四爷脸上的笑容在逐渐凝固。
苏琳琅再说:“但胆小如您,不敢骂政府也舍不得骂祖宗,也就敢骂一个死去的女人了,毕竟她已经死了,就不会还嘴了,对不对?”
贺朴旭最懂女人,接句茬:“阿嫂说的对!”
袁四爷一言不发,阴沉着脸许久,突然吼问:“荷官呢,为什么还不发牌?”
说起牌,苏琳琅刚才盯到一半就盯不住了,但贺朴鸿一直在盯。
她侧首看贺朴鸿,眼神询问:没有问题吧?
他们兄弟在赌方面全是小白,但贺朴鸿擅长一点,那就是在凡事中都喜欢找规律。
刚才一直盯着洗牌的荷官,他大概发现了规律,第一局即将开场,才是要验证规律的时候了,他点头:“应该没问题。”
荷官发过来第一张牌,他小声说:“梅花6。”
这是底牌,也是暗牌,是不能翻的一张。
苏琳琅翻了个角,还真是梅花6
第二张是明牌,但牌还没发出来,贺朴鸿小声说:“方片7”
牌飞过来,苏琳琅一看,果然是方片7。
而牛仔杰克的明牌是一张方片j。
不等荷官问,牛杰仔克就说:“我跟。”
苏琳琅入乡随俗,也说:“我也跟。”
接着是第三张牌,苏琳琅是红心8,牛仔杰克是方片q。
荷官看俩人,牛仔杰克依然抢答:“我跟。”
苏琳琅也点头,于是荷官继续发牌。
她拿到的是张梅花8,牛仔杰克的是红心a。
这已经是第四张牌了,要再跟,就要定输赢了。
苏琳琅手上是梅花6,方片7和红心8,梅花8,牛仔杰克的明牌是方片j,方片q和红心a,如果他的底牌是方片10,或者红心k,就是一副顺子牛,属于不可多得的王炸牌。
但如果他拿不到好牌,苏琳琅再能有一张梅花9的话,她也可以组成一副顺子,那么她就会赢,所以如果想搏一把,她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但苏琳琅当然知道,这是袁四爷的赌场,就这一把梭哈,一间赌场,他不可能让她赢。
而且这个玩的过程,她是旨在让贺朴鸿找到规律,并破解规律,所以到了第五张牌,她就说:“抱歉,我不跟了。”
虽然她说不跟了,但荷官还是亮了牌,她手一翻,果然是张梅花9。
而本该发给牛仔杰克的,则是一张黑桃3。
顾满贯算是气氛组了,大手一拍,他说:“阿嫂你怎么不跟呀,差点你就赢了。”
贺朴旭和贺朴铸也着急,说:“阿嫂你刚才该跟的呀,那样咱这一局就赢了。”
贺朴鸿是最精明的一个,他是在算牌的,而他算出来的,牛仔杰克的底牌是红心k,恰好可以组成一副同花顺。
也就是说即使苏琳琅拿到梅花9,她也会输,因为对方的同花顺比她的普通顺子更大。
回头看贺朴铸和贺朴旭,他一手指一个:“蠢货!”
这才第一局,算是比较平和的赌局了,筹码就在桌上,大家也都很从容。
袁四爷稳坐交椅,茶碗一端,四平八稳。
贺大少出了3个亿,支票已经摆那儿了,他也很从容的保镖手里拿过了水杯,喝水。
接着第二轮发牌。
美女荷官是个波霸,穿的还是低胸超短裙,洗牌发牌的,性感撩人。
但贺朴鸿全在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加上所有的脑细胞,全神贯注,在算牌。
而在第二轮,苏琳琅的三张明牌分别是一对a加2,底牌也是一张2,双对子。
那么不论最后一张牌是什么,她有两个对子,赢面都非常大。
牛仔杰克的明牌是对10加红心k。
乍一看他的牌似乎比她的牌要稍微逊一点。
贺朴铸和贺朴旭又开始瞎起讧了:“跟吧阿嫂,这局咱们赢面更大了!”
但贺朴鸿在摇头,苏琳琅就还是说:“不跟。”
荷官紧接着亮牌,她的牌是一张小王,牛仔杰克的则是一张5
不看底牌的话,这局依然是她赢面更大。
这下贺朴铸和贺朴旭就又要集体跺脚:“阿嫂,咱们差点就要赢的,你又放弃了!”
荷官继续洗牌,进入第三轮发牌,这一把就更好了,因为苏琳琅直接拿了三个2加一个a,再要有一个a,她拿的就是一副王炸了。
但牛仔杰克的明牌是三张9,如果他再有一个9,就是一个四条,还是很有可能会赢她的。
而贺朴鸿是算得到底牌的,他还在摇头,到了第四张牌,苏琳琅就依然掀牌:“抱歉,我不跟了”
这已经三局了,苏琳琅拿到的牌都很好,但她却全都选了不跟,贺朴廷还好,神色如常,贺朴旭和贺朴铸俩急的不行,顾满贯还忙着拱火,跟他俩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牌这东西风水轮流转,好牌不跟,接下来的牌就会越来越臭的。”
贺朴铸急的直搓手,忍不住问:“阿嫂,你的牌明明都很好,你为什么不跟,你到底在等啥牌?”
苏琳琅没说话,贺朴鸿回头,说:“闭嘴吧,你个蠢货!”
这要第四轮发牌了。
事不过三,经过这三局,贺朴鸿已经掌握梭哈赌桌上的基本规律了。
精明如袁四爷,经过前面三局,其实也已经摸到贺朴鸿的底了。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必须承认,贺朴鸿的老千,就是他那双眼睛。
是的,他没有带任何作弊的东西,但是能算得准牌,靠的就是他那双眼睛。
场面不可能一直这么僵下去,袁四爷准备了那么久,当然早就准备好了对付贺朴鸿的招数。
而现在,为了速战速决,他的招数也要上场了。
他只轻轻侧了一下头,向身后的打手眨了眨眼,打手先是点燃一支烟,一口猛吸掉大半,再把手里的烟头反手一弹,烟头穿过赌桌,直奔贺朴鸿的眼睛而去。
一支燃烧的烟头而已,倒不会对贺朴鸿造成太大伤害,但肯定会干扰他的视线。
打手是用弹的,就好像街边那些抽完烟,随手弹烟头的男人,不过轻轻一弹,贺朴鸿在他侧面,他又在专心盯着荷官发牌,没注意,眨眼间,烟头从侧面飞速而来,直奔他的眼睛。
不过就在这时苏琳琅恰好接到一张牌,她反手一甩,扑克飞过去,连烟头一起打飞。
烟头落地,扔烟头的打手也旋即去捡。
苏琳琅直觉不对,起身要去看。
但就在这时,那个打手突然踢了顾满贯的腿弯一下,顾满贯一个趔趄撞向了贺朴旭。
贺朴旭没防备,直戳戳的朝苏琳琅倒了过来,而就在他倒过来的同时,那位玩骰子的白骨爪小姐端着果盘走了过来,也是一个趔趄,一大盘水果朝着贺朴鸿的头砸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乱子,贺朴鸿就顾不上看牌了,当然,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赌牌的事了。
赌场已经变成战场了!
苏琳琅伸脚勾贺朴鸿的椅子,将他整个人拉向自己,躲开了果盘。
同时她突然翻身,整个人仰躺到赌桌上,双脚一个打旋,整个人往前扑的同时夺过荷官手里的扑克牌,朝着刚才弹烟头的打手飞剁了过去。
她的飞镖是连斧头帮帮主梁松都要夸,说准头好的。
而扑克牌在苏琳琅手里,跟飞镖是一样的。
刚才弹烟头的打手眼看一张扑克牌朝自己飞来,才躲过,立刻一声尖叫,因为紧随而来的第二张扑克牌恰砸向他的耳朵。
被苏琳琅扔出去的扑克成了杀器,深深扎进他的耳朵,切掉了他半边耳朵。
打手半边脸血流如注,转身就跑。
但这时郭瑞和宋时迂已经在两边围堵了。
苏琳琅从赌桌上一个打旋再下桌,恰好就把打手赌了个面对面。
这就是尖沙咀的龙头,也是贺家阿嫂的范儿,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她刚才还在悠闲梭哈,此刻手中也只有一张扑克牌。
但一个想搞事的打手,已经干脆利落,被她给制服了。
别的打手想围过来的,但袁四爷扬手制止,于是大富豪的打手们就集体后退了一步。
郭瑞在给那个扔烟头的打手两拳后,从他手里夺来半个烟头,拈给了苏琳琅。
苏琳琅接过来轻轻揉了几揉,突然起手,把烟头扔向了坐在边上的袁四爷。
袁四爷端起茶杯就挡,烟头碰在茶杯上,就是叮一声响。
大富豪的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叫暗算人,他们做起来司空见惯。
但贺家兄弟都懵了。
就连一直在外面跑的贺朴廷,毕竟没进过赌场,混过赌道,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苏琳琅走过去,又拈起烟头,再看袁四爷:“四爷,这就是您的江湖道义,你的赌局,烟头里头藏着针,这要扎上我家朴鸿的眼睛,他的眼睛可就废了吧。”
就连贺朴廷此时也才恍然大悟,刚才那个打手扔烟头,烟头里是藏着针的。
他的目的是暗算贺朴鸿,让他失明。
也就是说,刚才要不是苏琳琅眼疾手快一张牌飞出去,贺朴鸿一只眼球已经被扎爆了。
而要不是她那么敏锐,准确的分辨出顾满贯和白骨爪都是障眼法,并堵住扔烟头的打手,犯罪证据,也早被打手悄悄带出去了。
那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全凭苏琳琅,不但挽救了贺朴鸿的眼睛,还把事情给戳穿了。
后知后觉,贺朴廷都害怕了。
贺朴鸿也被吓到呆住。
贺朴铸和贺朴旭俩更是,对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字:怕!
当然,他们都特别愤怒,就连向来平和的贺朴旭都生气了,对袁四爷说:“袁老板,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家朴鸿可是个天才,你要敢把他弄瞎,我…我报警抓你你信不信?”
贺朴铸也说:“大哥,快报警吧,这儿全都是坏人,一帮子扑街烂仔!”
来玩赌局,本来兄弟几个要多开心有多开心,结果赌局才开场,这就全都吓傻了。
贺朴鸿想了想,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头,凳子都不敢坐了,他索性起身,躲到了足足比他矮一头的苏琳琅身后。
贺朴旭和贺朴铸一想,也跟到阿嫂身后了。
场面有点可笑的。
阔绰的赌场大厅里,到处是椅子,但贺家兄弟就跟老鹰抓小鸡里的小鸡似的,苏琳琅往哪里走,他们亦步亦趋,跟的紧紧的。
那么,赌桌上暗算人,还被抓了现行,身为赌场老板,袁四爷会怎么处理?
贺朴廷才是贺家的家长,他看袁四爷,就问:“袁老板,这事你打算处理?”
袁四爷开赌场都有二十年了,几乎每天都在耍阴招,阴人,暗算人。
弄瞎一个人的眼睛这种事于他来说算是小事一桩,他也处理过不知道多少回。
他惊讶的是苏琳琅的敏锐,那全然不该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性该有的。
但当然,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女孩,也不可能打得走梁松,还叫陆六爷唯她马首是瞻的。
赌桌上的生意就是你来我往,彼此互坑,出了事,见招拆招,解决就好。
他看扔烟头的打手,明知故问:“你个蠢才,居然在烟头里藏针暗算贺家三少,你是不是疯了?”
打手鞠躬:“四爷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你差点把贺家三少弄瞎,只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袁四爷再问。
打手咬了咬牙,捡起烟头,从里面剥出针来,犹豫了一下,但立刻一反手,要不是苏琳琅眼疾手快一张扑克牌飞出去挡一下,这人就要把自己的眼睛给扎瞎了。
要知道,在场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来,打手是受了袁四爷的指使才要弄瞎贺朴鸿的,然后打手主动揽下了罪业,还准备捅瞎自己的眼睛,这事儿就够渗人的了吧。
但是,苏琳琅都已经在阻止打手,不让他弄瞎自己的眼睛了,可打手躲开她,一反手,还是把针扎自己眼眶里了。
然后,他的耳朵在流血,眼睛也在流血,一身凄惨,他再朝贺朴鸿鞠躬:“对不起。”
袁四爷还在笑,问贺朴鸿:“三少,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可以原谅他了吧?”
贺朴鸿几兄弟都是长在温棚里的小花朵,这还是头一回经历真正的社团厮杀,也是头一回见有人那么自残。
他们全都吓傻了,目瞪口呆。
贺朴旭和贺朴铸俩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聪明如贺朴鸿都结巴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贺朴廷见得多,经过风浪,稳得住自己,他说:“四爷对这帮手下平常应该很不错,您能让他们主动做到这一步,我很佩服。”
能打能杀手下的大佬不算牛逼。
一个真正的大佬,是可以让手下随时站出来牺牲自己的。
而袁四爷恰恰就是这样的大佬。
手下主动担责,还当着贺家人的面戳瞎一只眼睛,这很给他长脸,他当然很自豪。
而且总得来说,这局他虽然没有暗算成功,但对贺朴鸿精神方面的影响比较大。
他觉得现在开始赌,贺朴鸿的精神状态肯定会出问题,那么,他就还是会稳赢的。
所以他翘起二郎腿,说:“刚才不过点小风波,已经过去了,咱们接着玩牌吧。”
荷官再拿一副新牌,还是刚才的步骤,先展示牌,再洗牌。
牛仔杰克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袁四爷笑盈盈去看贺朴鸿,见那大小伙子面色煞白,弯腰跟苏琳琅窃窃私语着什么,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遂笑着摇头。
在他看来,贺朴鸿已经被吓坏了,也不可能再有刚才那么好的精力盯牌了。
但就在这时,也是在苏琳琅安慰了他几句后,贺朴鸿虽然还面色煞白,还得要苏琳琅走在前面他才敢往前走,甚至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看得出来,他被吓的不轻,可是他说的话,也把袁四爷吓了个不轻。
他说:“袁老板,你们这牌洗的有问题。”
袁四爷眉心一蹙:“什么问题?”
旋即一双鹰眸扫向美女荷官,寒声问:“你出千了?”
在赌场上,一旦出千还被对家发现,指出来,是要剁手剁腿的。
美女荷官吓得嗓音都变了,忙说:“四爷,我没有。”
袁四爷鼻哼一声,看贺朴鸿,声音嘶哑中带着威严,说:“三少不要怕,如果我的人作弊出千,你尽管指出来,当着你的面,你想要老千的那条腿,我就剁他那条腿给你。”
贺朴鸿给吓了一哆嗦。
贺朴旭和贺朴铸也是,两兄弟一起打哆嗦。
而这,就是苏琳琅要把贺家兄弟全带来了的原因了。
赌桌上的残酷不是杀人,也不是死人,而是随时会砍胳膊砍腿,废掉一个人的血腥。
赌场里不会死人,但随时都会有人被卸掉双腿再抬出去,一个人从此也就废了。
美女荷官有没有出千苏琳琅并不知道,满场除了袁四爷的人,应该也就贺朴鸿发现问题了。
但他现在不敢说,因为他发现自己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瞎眼,或者断手断腿。
而他对于袁四爷这种做法极度厌恶,他不想呆了,他想立刻离开,逃离这个地方。
袁四爷是在恐吓他,想赶走他。
而苏琳琅,得让这位天才少爷安静下来,也得让他陪着自己赌下去。
当然,她也只需要说一句话就可以了。
她说:“朴鸿,只要咱们赢了,阿嫂会把九龙所有的赌场全部关掉的,我也会一直守着你,挡在你前面,现在不要怕,大胆说。”
贺朴鸿是躲在他阿嫂身后的,西装革履的年轻阔少,浓密厚实的长发扎成一条马尾,额头光洁而白净,因为瘦,他自带一种脆弱又破碎,我见犹怜的气质。
而站在他前面的苏琳琅,精干利落的西服,精致小巧的尖头皮鞋,烟管似的长裤衬着两条细腿,双手环臂,一身精英气质。
场面看来就有点可笑,还有点滑稽。
不过贺朴鸿说的话可一点都不滑稽,而且足以颠覆目前赌场上,所有的梭哈牌桌。
或者说他能砸的,是所有赌场老板的印钞机。
他指桌上的牌,先说:“荷官小姐倒是没作弊,而且洗牌洗的很公正,但她每次洗的牌都能让我阿嫂拿到的牌只比杰克先生的小那么一点点,这是杰克先生会稳赢的关键。
这不是作弊,她只是不停的在重复洗牌,而规律性的重复八次或者十六,三十二次,牌就会回到出厂顺序,也就是你们赌场设定的,你们会稳赢的那个顺序。”
再说:“如果让我洗牌,我只需多洗一把,就可以让我阿嫂拿到的牌,比杰克先生的大。”
还是躲在阿嫂身后,他依然很害怕,但当谈及专业,他就能稍微勇敢一点了。
摊开双手再环顾全场,他勾唇一笑,再说:“袁老板,敢不敢让我来洗牌,我蒙着眼睛洗,用不规则洗法彻底把牌打乱,我也全程不看牌,然后咱们再赌一把,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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