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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马军侯仗义收容母子


易冷尊重杜丽母子的决定,让肇事者坐牢,和他们对簿公堂,该赔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这事儿不能拖,他当即动手,首先做的事情是把视频上传到江尾社区论坛,微博上也注册一个号发出去,视频流入社会,想删就那么容易了。

  就算是一手遮天的高家也大不过法律,铁证在手,谁干涉都白搭。

  果然,视频迅速在网上发酵扩散,形成舆情,高朋再想找人帮忙已经晚了,交警支队从上到下没人敢接这个招,谁为了一点利益接这个烫手山芋,谁的帽子难保。

  王金海也是措手不及,打电话给易冷说你这人不地道,怎么不打招呼就爆料,你是不打算在江尾混了么?

  对于狠话,易冷嗤之以鼻,说我既然敢干就接得住你所有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对了,我已经把视频文件打包发给了市局督察大队还有检察院,我就不信没人管得了你们。

  高家是何等样人,有的是狠招毒招,而且不违法不犯罪就能把人拿捏的死死的。

  这事儿都不用大老板亲自安排,尹炳松对王金海说:“他们这样干,无非是想多讹钱,你再去一趟,话里下个套,把钱打这娘们账上,然后报案说他们敲诈勒索,先把人拘了,不就好摆弄了。”

  “还得是我松哥!”王金海挑起大拇指赞道。

  于是掮客王金海再次出马,跑到杜丽家里做说客,皮包里装着摄像机取证,话里话外透着一个意思,究竟多少钱能放过我们?

  “二百万行不?你点个头,这就打你卡上。”王金海说,“二百万啊,够你买房子买车,给儿子上大学娶媳妇的了。”

  可是杜丽根本不和他对话,多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把人赶出门去。

  遇上这种不贪财的主儿,王金海一点招都没有,恶狠狠跺一脚:“就你这么缺心眼的,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事已至此,大势已去,高家前面所有的布局都白费,高小攀被刑拘,女朋友也有因涉嫌伪证罪刑拘,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惩罚,至于后面怎么操作,是判三缓三,还是保外就医,那就另说了。

  反正高小攀的仕途之路是终止了,还要接受囹圄之灾。

  高家继续忙乎着请律师打官司,争取判的轻一点,暂时顾不上报复,但王金海个人的一口气出不去,他要找易冷的麻烦。

  身为一个掮客,王金海办人的能力有限,他找到好哥们尹炳松,专门请了个场,在酒桌上提起此事,说煤港路上黄皮虎饭店的厨子,松哥能不能安排几个人帮我出口气。

  尹炳松脸色瞬间变得蜡黄,他想起被恐怖支配的四十个小时。

  “等机会。”尹炳松说,“哥帮你料理了他,但是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李丹枫火化之后,骨灰盒寄存在殡仪馆骨灰堂,杜丽母子胳膊上多了一条黑纱,日子还得过,车祸之后,只有交强险赔了十万块,其他的就别想了,高家不打算出一毛钱,等待他们娘俩的是旷日持久的官司,以及其他各种麻烦。

  首当其冲的就是住房,本来一家三口租住的是别人的房子,付三押一,月租金五百,水电煤暖气另算,房租是付到月底的,但房东突然找到杜丽说房子不租了,你们赶紧搬走。

  丈夫头七都没到,就逼着人搬家,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杜丽含着眼泪质问房东,为什么要撵我们走。

  房东叹口气,是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可咱们小老百姓都不容易,你们招惹了谁,心里应该清楚,现在人家找到我,说我私自租赁房,属于偷税漏税,要罚款,要抓我坐牢,我也惹不起他们啊。

  杜丽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是拒绝妥协的代价。

  “宽限几天,容我找新房子。”杜丽说。

  房东摇摇头:“对不住,你们现在就得搬走,不然人家明天就来找我的麻烦。”

  杜丽二话没说就收拾东西,家里没什么细软,两床被褥,几件衣服鞋子,锅碗瓢盆,其余就是孩子的课本和奖状了。

  满墙的奖状,是杜丽最后的骄傲,正直聪颖的儿子,是她最后的依仗。

  杜丽将墙上的奖状小心翼翼的摘下,整整齐齐的摞起来,放在行李最上面。

  娘俩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带着东西出门,房东看了都不忍心,把房租押金全额退了,飞也似的逃了。

  杜丽让儿子看着行李,自己去附近房产中介找便宜的,能立刻入住的房源,可是这些中介不约而同的都说没房源了,有也只有很贵的那种,租金好几千的。

  大冬天的,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杜丽往回走,远远看到儿子坐在行李旁边专心致志的看书学习,心里一股悲凉涌起,走到无人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男人没了,她只能咬着牙背负着苦难前行,儿子还小,还有前途,苦自己也不能苦了孩子。

  杜丽给老公的老板打电话寻求帮助,毕竟李丹枫是上班时遭遇车祸,在道义上老板不能袖手旁观,可是老板连她的电话都不接。

  无奈,只能找自己老板了,杜丽打给武玉梅,说我们娘俩被房东赶出来了,实在没地方可去。

  “老板,我刚来,本来不该麻烦你们的,可是……”杜丽想到儿子乖乖学习的样子就泣不成声。

  这一哭,把武玉梅也勾哭了,只说你在原地别动,我们马上就到。

  五分钟后,黄师傅和武玉梅就开着五菱之光来了,一起动手把行李搬车上,没地方去,就暂时去店里,娘俩怎么都能对付着住下。

  ……

  下午五点,还没上客,武玉梅正和谢文侠商量着怎么帮杜丽租房子的时候,马军侯走了进来,工人老大哥的大嗓门咋呼道:“谁要赁房子?”

  武玉梅就把杜丽母子的事儿说一下,马军侯听说过这茬,高家公子醉驾撞死人,家属宁愿不要赔偿也要把人送进去的故事,他打心眼里敬佩这样的狠人,因为换了他可能做不到。

  “不嫌弃的话,可以住我家。”马军侯说,“我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还经常上夜班,别的不说,空调费都浪费。”

  武玉梅横他一眼,问那你住哪儿?

  马军侯说我那可是三室一厅,人家北上广都流行分租的,咱们这就不行?再说我房租便宜啊,不要钱,平时帮我打扫个卫生,做个饭洗个衣服就行。

  武玉梅嗤笑:“马哥,你不是找租客,你是找媳妇吧。”

  马军侯难得的老脸一红,恳切道:“说真的,我是看她娘俩可怜,孩子那么小……”

  武玉梅有心做这个中介,便把杜丽叫过来把情况一说,让她考虑一下。

  没想到杜丽立刻就答应了,人在艰难的时候会爆发出潜能,包括体能和智能,杜丽原本没这么决断,人生选择多半听从老公的安排,但是当老公死去的那一刻起,她就变得强大起来,任何事情都能迅速决断。

  孤儿寡母需要钱,所以节省房租很有必要,能有个好心眼的男人在旁边照应着,未必不是好事。

  至于男人的那点心思,杜丽根本不在乎,她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总担心别人觊觎自己的身子,她是带孩子的母亲,为母则刚,没什么惧怕的。

  再说马军侯这个人看起来不错,高大魁梧,穿着船厂工作服,经常到店里喝酒,没见他喝醉发过酒疯,酒品就是人品,这人能处。

  杜丽答应的这么爽快,马军侯倒有点不适应,他本是半开玩笑一句话竟然成了真,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他出门找了个配钥匙的小店,把自家的防盗门家门钥匙配了两套,回来就交给了杜丽。

  “船厂新村二十五号楼一单元501,东户,客厅带窗户的。”马军侯说,“家具全套,拎包入住,水电煤用多少交多少,钥匙你拿着。”

  “马哥,谢谢你了。”杜丽给马军侯鞠了一个躬,又把在柜台里写作业的儿子喊出来,让他给马伯伯鞠躬致谢。

  孩子深深一躬。

  “哎呀,不至于。”马军侯扭捏起来,心里那点龌龊的小心思也随风而去了。

  大家都是信得过的熟人,马军侯连酒都不喝了,帮着搬家,娘俩的家当很少,一车拉完,三室一厅的大房子果然敞亮,比他们原先住的大多了,只是单身汉的房子实在是龌龊不堪,太邋遢了。

  “我住大卧室,另外两间你们住,孩子单独一间书房。”马军侯说,“冰箱随便用,电视随便看,还有热水器,我教你们用。”马军侯非常热情,家里啥年月也没来过女人,杜丽虽然三十出头,但身材样貌品格哪哪都不差的,他甚至有点自惭形秽,觉得委屈了人家。

  马军侯是三班倒的车间工人,业余爱好是喝酒,直肠子加热肠子,和他相处几乎不用带脑子。

  而寄人篱下的杜丽则竭尽所能的让马军侯感觉这生意是划算的,她用了一天时间把家里打扫到闪闪发光,地板打了蜡,瓷砖上的陈年污垢用清洁剂刷的干干净净,黄不拉几的马桶用火碱烧的洁白无比,厨房煤气灶和抽油烟机上的陈年油污清洗一空,所有的窗户玻璃也都擦了一遍,以至于马军侯回来时认为走错了门。

  马军侯藏在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洗了一遍,破洞的袜子和大裤衩也被杜丽缝补好了,把马哥闹了个大红脸,这本是妻子对丈夫应尽的义务,莫非杜丽有这个意思?

  可是他看到杜丽胳膊上的黑纱,就不再做非分之想,只是拿了一千块钱给杜丽,让她帮自己做饭。

  以往,马军侯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汉怎么都能凑合一口,下班就是喝酒,没别的事儿,现在回到家也能吃上热饭了,冰箱里还有酸奶,最重要的是,再去店里喝酒,老板娘给的折扣特别大。

  杜丽娘俩在马家落脚后的第三天,马军侯车间里的同事办满月酒,他去喝了个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回到家里,掏出钥匙开门,进门的时候觉得冷嗖嗖的,四下打量,就看到书房里李臣正在做作业,身边似乎站了个大人。

  这个时间杜丽应该在上班啊,马军侯揉揉眼睛仔细看,好像是个男人的身影,还扭头对自己笑笑。

  “你是?”马军侯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问道。

  那男人走过来,点头致意:“谢谢你了,他们娘俩就拜托老哥照顾了。”说完化为一片虚无。

  马军侯晕头转向,觉得不是自己眼花就是脑子秀逗了。

  这时李臣跑去倒了一杯热茶奉上,说伯伯你又喝多了,喝点茶解解酒。

  马军侯说你看见了吗?

  李臣懵懂摇摇头,不知道马伯伯说的是什么。

  猛然间马军侯醒悟过来,今天是李丹枫的头七。

  次日,马军侯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失联许久的初中同学打来的,说组织了同学会,请他务必到场。

  与此同时,一剪梅之一梅欣的妈妈柳萍正单手驾驶着宝马车,按下蓝牙键接听电话,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陌生但热情。

  “柳萍你好,新年好,还能听出我的声音么?”

  “不好意思,我电话听筒有点失真,您是哪位?”柳萍是觉得有点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是谁。

  “我是庄誊。”对方说,“咱们初中同学,想起来么,后天我组了个局,咱们老同学聚一下,到时候我派车去接你,都去,班主任,校长,还有马晓伟都叫了,咱们不见不散。”

  柳萍和马晓伟是初中同学,不过她是转学生,只有三个月的缘分,混个脸熟就毕业了,这个庄誊当时是个矮胖男生,学习成绩一般,家庭条件也一般,只是他一向热衷集体活动,所以柳萍有印象。

  说起来庄誊还是柳萍的舔狗之一呢。

  柳萍不是很喜欢这种同学会,但以她的性格不会当面拒绝,现在答应下来,等后天推说有事不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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