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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解围


第95章  解围

        叶先生从柜子里取出花名册,书院的学生并不很多,三舍拢共百余名,略翻了下,摘到两名王姓书生,用笔誊写如下:上舍甲班王太乙,三十三岁,无锡洛社人,住在天字乙号房,外舍甲班王恒,一十七岁,太仓州人,住在人字丁号房。

        浦三公子瞥一眼名字,笑道:“王恒王七郎,我熟悉,一客不劳二主,我带你们去。”

        老柳攥着纸条,脑海中飞速地考量:听刘娘子的儿子阿兴的话,与施小妹熟识的是个小白脸,十几二十岁,那么这两名书生中,恐怕外舍生王恒嫌疑更大一些。

        听浦三公子要带领他们前去,正合了他心意,便连连道谢。

        见老柳朝他拱手告退,几人向外要走,叶先生满腹狐疑,问道:“差爷,不知你们寻这两位学生何事?”

        老柳转过头来,道:“不过是问一问,看有没有衙门办案要的线索。”

        叶先生将信将疑。

        午休时分,学生用饭后多半不在课堂,浦三公子径自将公差们带到了斋室。

        人字丁号房门没关好,露出一条缝,浦三公子大剌剌推门而进。

        南窗下,王恒伏在书案上记账。

        蒙学班那里有事,小才被李秀才叫去跑腿了。

        没几日就是冬至,冬至大过年,一年的辰光也过得差不多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半年的开销都要列个明细,让自己心里有个数。万事皆因要个脸面,王恒还得抽个空挡偷偷记。

        王恒正算得出神,忽见外舍同学浦三公子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人,不禁有些意外。

        还是刚刚开学时浦三公子曾有意结交,得知他父亲只是个微末小官,也没有攀附贵家的想法,便对他失去了兴趣,自此再无交往。

        老柳飞速扫视斋舍,外隔间屋子收拾得很整洁,糕点小食,洗漱用品,学习用具,衣衫袍帽皆摆放得井井有条。

        老柳目力上佳,被他看清木柜上搁着的罐子与施园里的罐子很相似,心中一阵狂喜,冲上前用手掀开盖子,罐子从前装着甚么无从知晓,现下里面放着小小巧巧一只白棉纸折的纸鸢。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白鸢教的纸鸢。

        老柳搜到了证据,难免破案心切,正对着王恒大喝一声道:“王少爷,你这个罐子先前是放梨膏糖的吧?”

        王恒抬起头,朝浦三公子望去,讶然道:“浦兄,怎么回事?”

        浦三公子莫测一笑,道:“县衙公差办案,王七郎,浦院长叫咱们配合调查。”

        王恒起身缓步走到老柳跟前,回答道:“差爷,你说得对,这从前正是个糖罐子。”

        老柳紧紧盯住王恒双眼,想要从他表情上看出些甚么来,道:“给你糖罐子的人,马医科巷的施家父女,他们是白鸢教余孽,他们上哪去了?”

        王恒愕然,小才去马医科巷买梨膏糖治咳嗽没错,这公差说的施家父女他全不知晓,听上去似乎是开店的人,联想到小才那一阵子古怪,不觉思绪起伏。

        老柳观察王恒面有阴云,眉间紧蹙,越发断定他心中有鬼,用一种逼迫的眼光盯住他。

        <div  class="contentadv">        王恒定一定神,沉着缓缓道来:“糖罐子是在马医科巷梨膏糖铺子买的,为得是治咳嗽,我更不知道甚么白鸢教妖人。”

        “糖罐子里现成有一只纸鸢,你待怎么说?”老柳冷声道。

        王恒低头略作思忖,道:“纸鸢我已经不记得了,回想起来,可能是店家送的小玩意。”

        “一推三六五,王少爷,你真能狡辩。”老柳怒斥道。

        他这么说,王恒只是个少年,倒有些惴惴不安,道:“店家开门做买卖,去光顾过生意,算不上认识,确实不知道他们下落。”

        “王少爷,你拒不交代的话,只好请你去县衙走一趟了。”老柳不耐烦地说。

        大明朝县衙的勾当,王恒拎得很清,公差问不出案情,上峰追得紧,泰半会上刑逼供。

        想到这里悚然而惊,这里可不是太仓州王衙前阁老府,旁人看待自己也算是个宰辅公子,无人轻慢于己,目前自己还没搏个功名在身,这可怎生是好?

        “差爷,衙门问案小生自然要全力配合,我必定知无不言,可我并不知情白鸢教妖人的情状,如何交代。”王恒争辩道,希望能够打动他。

        老柳听到这里,怒极反笑:“王少爷,你是个斯文读书人,你不乖乖跟我们走,莫非要我用链子锁着拖走?”他吩咐一旁的徒弟亮出家伙来,吓唬吓唬王恒。

        王恒心念电转,一时想不出个脱困的办法,只能用个“拖”字诀,嚷嚷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两下里落乱纷纷,听到聒噪,房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正是蹴鞠社同学黄云台。

        黄云台瞥了瞥老柳师徒,傲然道:“书院清雅之地,哪里的皂隶来此喧哗。”

        老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却见王恒抓住来人的手,将情由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黄云台听了登时大怒,对老柳大声喝道:“你这杀才,无凭无据地敢上咱们紫阳书院来捕人,你晓得咱们山长是甚么人,说出来吓煞人,乃是当朝首辅申相公的同年。”

        黄云台朝北作了个揖,森然道:“申老大人震怒,怕是知县大人也吃罪不起,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你老于公事,不会不懂。”

        老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端看娄知县行事,倒是极有可能,随即又释然,来之前都已经跟知县讨过主意了,道:“人证物证俱在,岂容抵赖,就是申老相爷,也必会讲道理。”

        “好个人证物证,我且与你掰扯掰扯。”黄云台说到这里,见房门前围了许多学生,书法课助教兼管庶务的叶先生此时也走了过来,便高声喊道:“叶先生,请你马上去请一请袁山长,山长必定要管的。”

        黄云台又将情况扼要说了一下,叶先生之前把学生资料交给了县衙公差,心中颇不放心,故而特为过来瞧瞧情况,他年老体衰脚程慢,走到这里已经闹将开了。

        先前公差只说寻到王生配合调查,问问线索,没想到要将学生带到县衙,叶先生也是大吃一惊,忙不迭撩起长袍奔着去报告袁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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