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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变数(三合一)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海枫将八福晋的信件拆开,读完里面的内容,慢慢琢磨起来。

        这是水浒传里,鲁智深临终前,给自己吟的偈语。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怎么会平白无故,写下左一个杀人,右一个放火的句子呢?

        如果按这些天的事情推算.

        杀人放火,指的大概是,钟济海顶替五公主,意外遇袭;金绳玉锁,或许指那个杀手逃跑,或是指,她出不了宫,行动受限。

        潮信,是她想传递一个消息出宫。

        今日方知,我是我。

        这一句,太难参透了。

        “巴勒仲,那小太监没走吧?”

        “没呢。”

        海枫另外取了一个空白信封,将字条直接装进去封好。

        “你让他带着这个去书铺。那掌柜的,若是马虎直接拆信,那你们就再等等,看能不能探听出些别的动静。他若是不接这个,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把那铺子里一干人等,全部悄悄拿下来。九门提督衙门,我提前打过招呼了。”

        “是。”

        巴勒仲领命出去办事,海枫到了陪女儿吃饭的时间,收拾好东西,去多布房里。

        赚钱是干什么的?就是用来花的。

        不花,等于白赚。

        海枫等女儿可以站直走路以后,尽情搜刮自己的库房,拿新鲜料子,给女儿做好看的小衣服。

        家里开绣坊的,什么款式,什么花色,只要她能用毛笔画出来,甚至只要嘴上能说明白,绣娘们当天就能让小格格穿上,堪比真人版换装游戏。

        好比今天,小格格穿的就是新做的蒙古样式骑装,天蓝色缎子配上雪白的绸腰带,袖口、领口,都在充分考虑过舒适性的前提下,绣满了云纹、水草纹。济兰用这匹布料余下的部分,正好给外孙女,凑出一顶俏皮的小帽子。帽檐配茸茸的兔子毛和天然珍珠,保暖又好看。

        小格格昨天上身这套衣服,今天都不肯脱下来,睡觉时还抱着帽子。

        “额涅,抱!”

        海枫刚走进门,小格格立刻张开双手摇晃,粉嫩嫩的小爪子,渴望着母亲的抚摸。

        抱她当然没问题,海枫只是有点嫌弃,那帽檐上的白兔毛,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都有点脏了。

        然后她这大咧咧的闺女,还用小脸蛋儿在上面,蹭来蹭去。

        “阿香派个人,去再取点布料,顺路问问额涅,帽子怎么做的。这两天若我无事,再给她做两顶出来,把这个换下来。”

        两个乳母看出点门道,取过一个小红马模样的布偶,好说歹说,哄小格格把帽子给放手了。

        “格格托生在公主的肚子里,真是贵不可言。奴才就没听说过哪一家,宠大小姐到这个份儿上的,一天换两三套衣服。”

        “难道不是她长得快?我做好的衣裳,刚刚穿完一轮,洗干净浆完,再上身,不是短了,就是瘦了,只能重做。”

        乳母们相视一笑,没有接话,出去催小格格的饭。

        四公主做衣裳,次次都得四五十套,而且裁剪上格外讲究,一定要小格格上身后服服帖帖,不胖不瘦。二十几天一个月过去,孩子岂有不长的?

        于是,便只能重做新衣服。

        小格格捧着小马布偶,在海枫怀里玩了一会儿,忽然又大叫:

        “阿布,马!骑马!”

        本来坐在桌边等吃午饭的多布,就从妻子手里,把女儿接过来抱。

        “等琏儿长大了,阿布教你骑马,还给你寻一匹,跟这个布偶一模一样的小红马。来,乖一点,自己把饭吃了。”

        在海枫的反复坚持和教导下,小格格已经能自己试着握住勺子,选喜欢的菜吃。坐在她自己专用的椅子上,围着围嘴,对眼前的食物,挨个试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孩子嗅觉灵敏,小格格的舌头,能立刻分辨出食材的优劣。厨房稍微马虎一点,她就不吃那道菜,弄得后厨几个掌勺的,做她的饭,比做公主、额驸的饭还用心。

        阿香进来回话,手里却没拿着海枫要的那些布料。

        “主子,静贵妃娘娘把东西留下了。她说,您这两天忙,肯定没工夫做,她来动针吧。”

        济兰神机妙算,巴勒仲几乎是卡着四公主和额驸用完午饭的钟点,匆忙过来汇报。

        “王爷,公主。那掌柜的有点眼力,对那张纸条一问三不知,不肯接下来。我已经把那铺子所有一干人等,都押到事先准备好的宅子里,之后审问过一遍。”

        海枫叫人准备点热烧酒给巴勒仲驱寒,让他坐下慢慢说。

        “他们招供了?”

        “不知道算不算。我亮了身份,那掌柜的便说,请公主殿下,看在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禛大人的面子上,不要闹得太大。”

        “哦,不错。这就算招了。王士禛快要升刑部尚书那个吧!新城王氏家族出来的。没看出来,八福晋挺厉害的。他,我确实轻易不敢动。去宫里请旨吧。”

        巴勒仲走后,多布带着三分好奇问道:

        “新城王氏,是什么家族?”

        “山东那边的世家。前朝的时候,被民间叫过“王半朝”。他们家,比佟家那个“佟半朝”还有分量,出了十多位进士。新城如今还有座牌坊,上面写着“四世官保”,因为他们家连着四代,都有子弟在朝廷做官。”

        海枫换衣服进宫去,多布出门,去看押书铺人等的宅子里,按计划行事。

        乾清宫,此时已戒严,一个人都不准进出。

        包括阿哥们。

        九阿哥被梁九功暗暗叫到暖阁里,等待他的,是一身半旧不新的家常衣服,盘腿坐在炕上,从小照顾他起居的四姐。

        海枫知道十阿哥不会撒谎,所以单单找上会掏坏的九弟。

        “四姐,你,你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你静下心来,仔细听我说。老八想争夺储位,被八福晋告发了。如今人,被扣在太后娘娘宫里。我是一片好心,过来通风报信。不然,你试试,靠自己的脚,能不能走出乾清宫。”

        九阿哥向来不喜欢八福晋仗着自己嫁妆丰厚,资助了八阿哥几个银钱,便耀武扬威的样子,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先信了大半。

        “那四姐,有没有办法,帮八哥洗刷冤屈呢?”

        “洗刷?他没争储位吗?都察院的王士禛,可不是这么说的。昨儿老八,跟我还提起这些事呢。”

        “她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她把王士禛供出来了?”

        “不错。”

        “哎呀!这下可完了!”

        九阿哥连连跺脚,气鼓鼓地坐在海枫身边。

        “这下,全折里头了。王士禛人精明得很,八哥刚露出点苗头,他便躲得远远的。八哥重金弄来多少幅古画名帖,邀请他赏鉴,王士禛就是托辞不来。”

        “八弟太看重新城王家了。”

        “有什么办法,他们家读书人多,朝堂上底子厚。这要是,把王家得罪了,八哥还怎么出去结交人?四姐,四姐!你别喝茶了,帮忙出出主意啊!”

        海枫刚送到嘴边的一盏新茶,被九阿哥生生夺下,泼在地上。

        “暴殄天物。姐姐大冷天的,从宁寿宫特意跑来,不就是来救你们三个的吗?我只有一个馊主意。你让老八,把这些往八福晋身上一推了事。就说,八福晋挥霍无度,妒忌太深,不准老八亲近妾室。两人昨天大吵一架,今儿八福晋怀恨在心,所以去宁寿宫诬告他。”

        九阿哥眼珠来回转了几圈,嗖得站起来。

        “不错,这个主意好。她说什么,都是毒妇胡言乱语。”

        说完,也不管海枫如何,慌里慌张地跑出去,给八阿哥报信。

        “回来!”

        海枫高喝一声,生生截住九阿哥的脚步。

        “话要听全。这还有一句话,叫老八自己斟酌。八福晋身边没有老成的嬷嬷,自己年纪又小,不懂得。她都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虎毒不食子。老八要是让她顶罪,这孩子还能留住吗?”

        九阿哥不置可否,默默打开门出去了。

        一直躲在屏风后的王士禛,冷汗连连,本来是快七十岁的人,仿佛一天之内,衰老到八十岁。

        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后,他如常日里一般,缓缓走到屏风外。

        “四公主殿下听得明白,老臣并无谋逆之举。”

        “汗阿玛知道王大人的品行,本也没有疑心过。”

        海枫把那张,八福晋的字条,从袖子里掏出来。

        “今日方知我是我。这诗,到底什么意思?”

        王士禛颇为感慨地接过那张字条,向海枫解释:

        “这孩子,练了这么多年,只得书法的皮毛技巧,仍不懂修养心性。出一点事,字迹全乱了。她小时候刚开始学写字,没有毅力,练一天,玩儿两天。安亲王又不肯管。我写了这句偈语,逗她说,天底下只要懂书法的人,看见老臣的笔迹,都知道,我,便是我,绝不是旁人。她若能练出这个本事,才算出师。小丫头被激后,每天把这话练一百遍。”

        “王大人可惜八福晋吗?”

        “四公主。老臣,本有三个女儿,前些年走了两个,今年九月,最后一个,也没了。小时候,她叫过我先生,又是老安亲王的掌珠。说不可惜,四公主不信吧?”

        “原本若是顺利收到信,王大人会怎么做?”

        “去向八阿哥讲情,说明他若是不善待八福晋,老臣便明哲保身,纷纷扰扰,皆不参与。”

        “好,书铺的掌柜伙计们,事成之后,本宫会放掉。王大人在此间稍候,用些茶点。汗阿玛说不定,还有旨意。”

        “四公主请自便,老臣这里无事。”

        海枫穿上披风,开门出去,舒泰阿香,五公主钟济海,听见动静,从旁边的耳房里走出来相见。

        她们身后看押的,则是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八福晋。

        信发出去后,七福晋就把她,押到了宁寿宫。

        八福晋刚要叫喊,便被钟济海捂住嘴。

        海枫第一次见识钟济海的身手,十分赞赏。

        “来,咱们今天听戏。保准是前无古人的新话本子。只是要委屈委屈八弟妹,得把你的嘴堵上。”

        钟济海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拿一块手帕,塞到八福晋嘴里。

        <div  class="contentadv">        她们六个人,把花盆底都换下来,穿软底绣花布鞋,悄没声地,沿游廊走到阿哥们被软禁的书房外面。

        海枫给太监们发了信号,于是四个人抬两个新地龙进去,给里面的阿哥们用。

        片刻后,一扇窗户便被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激烈的争吵声,从那缝隙中,清晰地传出。

        七阿哥注意到了窗扇的动静,还有外面的人影,却没有提醒三个弟弟。

        他只是借口,刚点燃的炭火味道重,跟着太监们,离开了书房。

        那三个前些日子,还振振有词地,宣称想亲近他的弟弟们,已经暗示他出去多次了。

        十阿哥争辩上头,哪里注意这些细节,扯住八阿哥的袖子不放。

        “八哥,八嫂是不贤淑,可孩子是你的血脉,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呢?她好歹还给了你几万两银子。咱们一起,再求求四姐帮忙开口说情。那个什么吏治,让给七哥又能怎样?不是还有王士禛,和他背后的王家吗?八嫂没了,怎么跟王家交待?”

        九阿哥一直憋着没说话,听见十阿哥说起王士禛,忍不住开口:

        “别惦记了,既然她在宁寿宫说出了王士禛三个字,这事儿就告吹了!这是八哥自己家的事,你别只顾着嚷嚷,让八哥自己掂量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

        更何况,中间还有他的第一个孩子。

        消息刚刚传来时,八阿哥确实考虑过,如何设法,把这对母子保住。

        可他绞尽脑汁地想,都想不到自己全身而退,又帮妻子脱罪的方法。

        四公主给支的招数,确实是最好的退路。

        “留下她,我或许能有个子嗣。毕竟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可没了她,我便能续娶、纳妾。想要子嗣,还不容易?”

        十阿哥一时间,没品出哪里不对劲。

        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于是他愣住了。

        而九阿哥,想得则更实际。

        “八哥,那些字画,既然王士禛不肯收,不如卖了,做点别的生意。哪怕放印子钱呢?也是日日有进项。风雅,可不当饭吃。”

        “不必。他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想说的话,彼此心中明了。

        八福晋的嫁妆,所剩无几。

        把她救下来,还不如重新找一个,有钱又好骗的贵女,用福晋之位,换取夺嫡的资本和人脉。

        海枫望向,钟济海钳制下的八福晋。

        她,已双眼失神,泪洒青石之上。

        六个女子,再加上出来后合流的七阿哥,七个人听到这里,便安静离开了。

        当年郭琇改奏章的屋子,梁九功仍旧很爱用,打扫出来,给四公主一行人用。

        七阿哥羞见舒泰,陪她们走到门外,便住脚不进去。

        “我给四姐望风吧。万一,隔墙有耳呢?”

        “也好。”

        五公主落座,舒泰、阿香各自去门户处把守查看,钟济海将八福晋手松开后,怕她挣扎逃跑,索性就站在她旁边。

        好在,八福晋始终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仿佛泥塑木偶。

        “今日方知,我是我。我不过一个笑话,他,不过一个禽兽。四公主,我确实没有怀上吧。”

        “没有,放心。”

        “真好。若有孩子,叫我如何是好。”

        海枫取出两份完全不同的口供。

        这是多布在宫外,忙活大半天后,赶制出来的。

        “一份,是书铺上下,作证八阿哥频频示好王士禛大人。他们曾亲耳听见,八阿哥许诺登基后,封他为大学士;一份,是他们否认八阿哥曾经来过,只有你,多次写信给王士禛。八弟妹自己选,要哪一份,摆在汗阿玛面前。另一份,我就着炭火,在地龙里焚毁。”

        “这便是所谓,莫须有吧?他不会那么粗心,直接向王先生许诺。”

        “真真假假,谁会在意呢?”

        “是啊。无人在意。”

        八福晋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慢慢站起来。

        “对我,这两份又有什么不同?”

        “若选前一份,你须得再写一份口供,说明前几日五公主马车被袭,确实由老八主使。还有,他用你的嫁妆,都买了些什么,收买了谁,账目交出来。如此,我力保你不死。有三条后路:一,回娘家,安郡王福晋尽弃前嫌,好好照顾你;二,进寺庙修行;三,我给你在漠北,找个再嫁的对象。”

        “那后一份,我就得自尽。”

        五公主狠下心,从怀中取出一条白绫,递过去。

        “玛嬷赐下来的。此间,便是你的死地。”

        八福晋很爽快地,将白绫接在手里。

        全尸。

        这是婆家,对她最后的仁慈。

        “外面会说,我是暴毙?”

        “老八会听到的,是你流产,血崩气绝。”

        “哼!我哪个都不选!”

        她把那洁白的布料丢进地龙,眼睁睁地盯着它,消失在火舌中。

        “我不回娘家,不当尼姑,不改嫁,更不要寻死!要死,让爱新觉罗胤禩,跟我一起上吊!那才像样!”

        海枫把口供放到一旁,认真打量起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那敢问,你想如何?”

        “我生为八福晋,死也是八福晋。我才不便宜他。别打量我是傻子。皇子惦记储位,这个罪名,他最多被圈禁至老死。皇上不会虐待他,还会找女子去侍奉他,说不定,他还能生一堆孩子出来。不行。我就要占着这个名分,让他没有办法续娶,没有办法纳妾。子嗣.他休想!”

        五公主被八福晋的恶毒口吻,吓得有点害怕,躲到海枫身后站着。

        而海枫,对这个病娇的八福晋,产生了新的想法。

        “你这话,是要本宫想办法,把你和八弟永远绑在一块儿,直到寿终正寝?”

        “嗯,不错。”

        “有意思。你能给本宫什么?值得我如此奔走?如今你可是一文不名,离死只差一步。”

        八福晋默默看向钟济海,若有所思。

        “这样一个半大孩子,你都愿意扶植。我有多大本事,四公主知道。只要你肯拉我一把,这条命,这辈子,随你差遣。”

        海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于是将两份口供,都拿在手里。

        “案上有笔墨纸砚,你先按我说的,把账目写下来。”

        “你先答应我。”

        “这事,本宫当下,还没有把握能做成。你写了,我拿着,能多几分胜算。”

        八福晋二话没说,快步走到案前,唰唰地写好一份陈情书。

        海枫把钟济海和舒泰留下看守她,然后带着五公主和阿香,出来和七阿哥汇合。

        对真相和八阿哥的人品,业已看清的七阿哥,深深地给四姐,作揖赔礼。

        “弟弟识人不清,给姐姐添麻烦了。她说的,未免太难办到,四姐还是回绝了吧。”

        “到底难不难,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都去耳房等。我自己去见汗阿玛。”

        虽然离康熙的寝殿不远,海枫却走了很长时间。

        八福晋,值得她伸手吗?

        口供都到手了,她想收拾八阿哥,轻而易举。

        不过

        八福晋估计得很对。

        康熙,不会杀八阿哥,最多就是圈禁。

        打虎不死,要是被反扑上来,那才难办呢。

        而且,她这样一搞,太子和大阿哥那边,坐享其成。

        这些她动手之前,都仔细衡量过,当时觉得,利大于弊,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假如加入八福晋这个变数,那,又不一样。

        梁九功殷勤地开了殿门,请海枫进去。

        “皇上见过王御史了。还问奴才,四公主那边,可有动静。”

        “劳动梁谙达。”

        迈过门槛的那一刻,海枫决定,相信自己的本能。

        女人想在这个朝代当皇帝,无异于,天方夜谭。

        她必须兵行险着,把这盆九龙夺嫡的浑水,搅得天翻地覆,才会有更多机会,在其间涌现。

        变数,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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