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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心肝下酒


第213章  心肝下酒

        据郑守义说离这里四五里地远便是金塘镇,他爹几年前去世之后就只身一人来了此地,勉强在镇子边上安了家。

        想来仙越三人找马回来必定会路过此处,不如先去那里等着。

        仙越等人倒是也没费什么功夫便寻回了马匹,只是换马的事却有些为难。这镇子小,马是买不到了,恐怕只能明日一早勉强对付着买头牛。

        天色已晚,几人也不敢耽搁,长亭交代仙越自去收拾马车的烂摊子,自己则与方凌一道辞了郑守义,来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然而两人前脚刚踏进客栈,客栈门口便有人大声哭闹起来。方凌转身一瞧,却见正是方才跑掉的瘦子。

        只见那瘦子花着一张血刺呼啦的脸,也不找地方洗洗,便就扯开了长调,大声嚷嚷着哭诉,称方凌二人是骗子。不仅骗了他还将他打了,若不赔上汤药钱,他高低是不会走的。

        客栈老板开门做生意的,遇到门口有这种人撒泼搅闹如何还做得了生意?只得婉拒了方凌二人。

        然而这瘦子却不愿就此放过方凌,便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二人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许多人围着看热闹,二人又不可能真的上去将他打一顿。两人实在没办法,想起郑守义送他们离去时热情洋溢地留他们用饭的情形,心下一横,厚着脸皮便又回了郑守义家。

        郑守义的媳妇儿,闺名巧儿。巧儿人生得虽不算精致,但也端端正正,且性格温良、柔顺,配郑守义那是绰绰有余。

        席间,方凌不禁问道:“下午那瘦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一路跟着我二人搅闹,害我们饭也吃不了,店也住不成。怎的如此无赖?”

        巧儿闻言,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地自抱着一岁多的孩子去了里屋哄睡觉。

        郑守义见巧儿走了,适才道:“那个龟儿子就是个死皮无赖!你怕他个钏钏,给他两哈(下)他就老实了。

        你放心,大姑,我今晚上就去把他收拾老实了。他要再敢生事,老子非把他一副心肝掏出来给你和表熟(叔)们下酒。”

        仙越几人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了,只是长亭君万没想到突然竟与这几人做起了平辈儿,脸色不怎么好看。

        方凌也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当是没看见,继续和郑守义自顾自地聊着天:

        “那太重口了,我便有一口猪肝下酒就知足了。

        “那好说,大姑晓得我老汗儿(爹)就是杀猪的,现在我老汗儿(爹)虽然不在了,不过吃口新鲜猪肝儿还是阔以的塞。”

        夜晚静谧安详,繁星点点,巧儿是个贤惠媳妇,将家里收拾的整洁干净。便是突然来了这许多的客人也自能安顿得妥帖周到。

        毕竟农家小户,房间有限,方凌便与巧儿母女俩一个屋睡了。

        孩子名叫湘湘,是个姑娘,长得尤其像妈妈,圆圆的小脸蛋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即便突然与陌生人同睡也没有哭闹,一晚上都睡得十分踏实香甜。

        方凌接连赶路也是有些疲惫,一沾床铺便睡得死沉。直到四更天前后,方凌隐约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因实在困得厉害便也懒得动弹。

        可是这不自在的感觉却是越来越甚,倒也不是身体不适,就觉得整个人仿佛是被人悄悄盯着的感觉,很是有些发毛。

        待她终于睁开眼睛时,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月亮已悄然落了下去,唯有点点星辉和微弱的天光能依稀辨得几分景物。

        只见窗外的树影动了动,突然毫无征兆地直直贴了过来,那黑影映在窗户纸上的鼻子清晰可辨。

        黑暗中,方凌吓了一跳,翻身跳了起来。那黑影见状嗖的一声便跑了。

        方凌追出屋外,只听长亭的声音从房顶传来:

        “别追了,已经跑远了。”

        尽管方凌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听到这不冷不热的声音整个人便踏实了许多。

        方凌转身,只见长亭随便披了件袍子斜靠在高高的屋脊边,凉风习习拂动着轻盈的衣袂,飘飘然似谪仙一般。

        “伱为何将他放走?”

        “不是来找你的。”长亭答非所问地道。

        “你怎么知道?”

        “莫非你在这里也有旧相识?”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这郑守义可不就是方凌的旧相识么,遂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对方没有恶意。”

        见方凌怀疑地望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图财,院里的马车便不会放过;若为害命,岂会徘徊许久而毫无动作?”

        “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这黑灯瞎火的潜入别人院子也太可疑了!”

        “更可疑的是你那个便宜大侄子半夜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了。”说着望了望远处,道:“哟,回来了。”

        方凌突然打开院门吓了郑守义一跳,手上拎着的东西叮铃哐当摔了一地。郑守义吓得惊慌失措,忙一边捡着地上的各式刀具,一边压着嗓子道:

        “大姑哪门起得这么早?是岔铺了么?”

        “还有起得更早的呢。”方凌说着指了指那边的屋顶。

        “修行之人到底不同凡响,就连瞌睡都比常人少!”郑守义叹道。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你前半夜呼噜声太吵了。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调子,你又走了。”

        长亭已经飞身下了房脊,拍拍衣摆不咸不淡的说着。

        郑守义这才恍然大悟,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哦,真是对不住表熟(叔)了,我这……唉,粗人……嘿嘿……”

        方凌正帮着捡那散落一地的刀具,突然摸到一团软软乎乎湿湿滑滑的东西,摊开手掌凑到眼前只见满手鲜血淋漓,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郑守义慌忙瞅了瞅屋内,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悄声道:

        “别出声!莫把巧儿吵醒了。”

        方凌勉强控制住兀自狂跳的心脏,悄声问道:

        “这是什么啊?”

        长亭弯下腰来,瞅了瞅地上黑漆漆的那团物什皱了皱鼻子也学着方凌的调子悄声应道:

        “好像是心肝。”

        方凌本就受了惊吓,冷不丁背后的长亭又突然在耳边来了这么一句,当下就要控制不住叫出来。长亭忙一把捂了她的嘴巴。

        郑守义急忙道:“大姑莫怕,这是猪肝,猪的……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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