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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被囚“你这疯子!”


  派去暗中护卫江小蛮的人回到小院时,提耶展开了诸国边境图,正执笔用梵文密语安排合围龟兹的路线。

  “属下方才跟了一路,见公主似是伤心的狠了,还砸了个镯子……”

  “不必赘言,人已安然回府了?”

  他继续对图写着,连眉角也未动一下。

  死士瞧出他的无情与不耐,言简意赅道:“未曾回府,中途是坐了冯夫人的轿子,入宫去了。”

  笔锋一顿:“知道了。”liJia

  提耶转身从柜子里取了封早已写好的书信,递与那人:“着人想法子,三日内交与冯夫人。”

  这日下午,他将凉国武备图、合围龟兹王庭的方策一并交与族弟阿合奇,令他先行前去见汗王,而他自己留下断后,会尽快带着部众出城。

  菖都城内一时暗流涌动,卖羌饼的小贩,京兆尹的仆从,衙门里的小吏,甚至还有告病出宫的寺人,像抽调一张密织的大网。凡是原来军中任职机要的死士,正值朅末用人之际,他都得带走。

  撤离比预想的还要快,向礼部告了一日假后,提耶换上一身胡商打扮,将所有官府发放的、公主府专作的一应穿戴,连同那顶带惯了的褐色兜帽,一并留在了房中。

  他换上顶皮草毡帽,腰间别好准备多时的商人户牒,坐上了辆毫不起眼的载满绸绢的马车。

  过公主府西侧朱红色高墙时,他甚至都没有多朝那儿瞧上一眼。

  她到底是大凉的公主,说到这个份上,应当是真的从此无缘了吧。

  朱雀大街旁古树森森,在严冬时节的黄昏,依然叶未凋尽。正前方就是巍峨壮阔的明德门。菖都城墙与此主道,皆以是前朝就修造的,在冬日的惨淡斜阳里,愈发显出数百年的庄严沉重。                        

                            

  与守门的将士验过凭证,才要顺利出城,忽的后头传来尖细一声“留步!”

  提耶终是长叹,背着身子只叫两边军士佯装的商旅随从先行。

  他只以为是江小蛮来拦,然而转瞬间就被一队羽林卫团团围了住。

  心知不好,正犹豫着是否要冒险杀出城时,领头的宇文崇颇为谨慎,一挥手间,三十个羽林卫摆开阵势,齐队拉弓,闪着寒光的箭镞悉数对准了中间。

  “圣上有旨,请大人入宫一叙。”

  .

  说是有请,他却是被蒙住双眼带走的。马车晃悠悠得像是穿越了大半个菖都,最后似是停在一处水波阵阵的无人处……

  蒙眼的黑布被取下时,提耶发现,自己竟被带到了一处地牢中。火把倒是燃得透亮,只是照得墙头斑驳阴森,遍布陈年血迹。

  先前他就被宇文崇灌下了些化功的粉剂,此刻高大身躯勉强站稳了,靠在斑驳墙边,皱着眉一言不发,根本没有去问守卫的意思。

  难道凉国皇帝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万幸机密图纸还有那些堪当大任的死士们皆已送出,这昏君缘何只扣下他一人?

  地牢的门开了,一个裙装火红雍容美艳的妇人,在女官的小心搀扶下,一脸怒容地缓步而下。

  只是这么瞧了眼,猜疑中断,他顿时明白了过来,凝眸调息,知道大事无碍,心里头却绵绵密密得愈发烦躁起来。

  “贵妃娘娘如此,意欲何为?”

  许绮莲哼笑上前,停在离人数步远处:“到底是蛮儿瞧上的人,到现在行动却还如常。”朝侍卫挥手示意,语调一下拔高凌厉起来,“本宫不想多废话,一句话,你可愿尚主?”                        

                            

  图纸已然得手,他也没了顾忌,尽量面目平和道:“一切皆是贫僧的罪业……”

  “好,好的很!”许绮莲怒极反笑,愈发痛恨此僧不识好歹。“来人,给本宫好好招呼这位…法师,让他真正见识下世间疾苦!”

  说罢,美目淬了毒般,甩袖回身,朝宇文崇看了眼,冷冷低语了句:“给本宫留他条命。”

  宇文崇心下一寒,看了眼手里的佩刀,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

  .

  整整五日,提耶都被关在了这处地牢里。鞭刑、炭烙、针洗……长时间的吊起,蜷缩在半人高的铁笼里不得动弹……

  这五天里,他算是彻底见识了,大凉名目良多的折磨人的刑罚。

  浑身上下处处是伤,却又都不是致命的,却又能叫人比死还难受。

  直到现下,他被人胡乱塞了口馒头,周身滞涩血脉忽的便通了。

  两个守卫将他反绑双手赶进了一处盛满冰水的刑桶中,见他气息微弱的模样,便也有些掉以轻心,走到地牢唯一的小窗处,一边吃早膳,一边低声交谈着。

  四肢百骸的皮肉在冰水的刺激中,痛得人神智都要扭曲了。忍过最初的刺骨剧痛,他运气屏息,耳力清明间,就听见远处传来句:

  “兄弟,你瞧这人,受了这么多刑,也就是哼一声了事。看来真是个高僧大德呀,你说这人要是死在咱们手里,不会触怒佛祖吧?”

  提耶这几日早已记清了交班的人手,发现每日晚膳时分是守备最松懈的。

  冰水瞧着不起眼,这般时节,超过一个时辰普通人就会有性命之忧。刑桶颇高,满盛了冰水,刚好没到他肩膀的位置。                        

                            

  染血的脸上,碧色瞳仁更是深若寒潭,唇色煞白,整个人奄奄一息的,好像就要站不住了……

  就在两个守卫饭饱后,近前查看的档口,水声喷涌一地,猛然间一道人影若蛟龙越出,两人还未及呼喝抽刀,瞬息间被击中后项,就倒地晕厥了过去。

  他快步走到小窗处,多日来,第一回  瞧见了外头的样子。

  隐约可见楼阁树影,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湖面。

  提耶快步回身抽刀握住,又从一个守卫怀里摸出了把匕首出来。眉骨微扬,是少有人能作到的冷静自持。照方才所见,此地应是一处湖心亭,而多日来,他在受刑时,还不忘细听周遭动静,依稀记得船橹声是在午膳前响起的。

  所以大胆推测,地牢上头的楼阁内,至多不过十余人。凉国人应当不知他的身份,只是上回救人时,暴露了会武之事。而从这两个守卫的状况来看,他们也一定是低估了他的本事。

  想到这里,提耶顾不得周身各色痛楚,凝神静气,缓步靠近地牢出口。

  成败在此一击,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么死在此地。

  左手执匕,右手抚刀,他不再犹豫,上前推门身形鬼魅地跃了上去。

  在翩然落地后,提耶立刻觉出房内有人,他面色不变却绷紧了全部心神。

  地牢的门开在屋子的最西北角,眼前叠嶂古朴,是一架山水浮刻的木屏。单从这管中窥豹的一点布置上,他就意识到,此地绝非是普通院落,规格上许就是为皇家设置的。

  外间传来茶水倾倒声,提耶贴上木屏,阖眸细思那人的位置方向,脑中已将一会儿的动作全部演练了一遍。                        

                            

  杯盏相碰,他举刀步几无声地越出了木屏。

  本是蓄势待发一场对决,可刀尖送出去了,觉出那人似全不会武,他不愿随意伤了人命,分神便瞧了一眼。

  这一瞧,对上一双忧绝惊诧的熟悉眼眸。

  “公主。”

  江小蛮腾得一下站起,难以置信地朝他走了过去。

  只是短短数日,她的圆脸浮肿,一半是难过,一半则是吃出来的。

  那日她抱琴离去,街市上人三三两两,她失魂落魄又是痛心又是尴尬。相处的数月来,其实她隐约也能觉出他的想法。只是怎么都想不通,昨儿还许她亲近,对她笑的人,如何一夕之间,又自称贫僧断然相拒。

  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对着路上人猜测指点的神色,江小蛮难受到极处,又不敢摔那琴盒,心里头竟生出些自毁的念头来。右腕上恰是贵妃新赐的于阗黄玉镯,她哭着顺手就给砸成了几瓣。

  凑巧的是,邬月蝉正坐了轿子经过,见了她这模样,就命人扶了上轿。邬月蝉已然得知了自己朅末遗孤的身世,可她记忆全失对故国无情。因知道王兄势必要离开,又因冯策的偏待已然暗恨起眼前人来。

  在轿内,她处心积虑地与江小蛮指了条歪路,说了些男女之间的秘事,分别前又笑着递了包药末过去。

  本是想叫王兄离京前,让这傻丫头自毁清白,往后也好陪着她一样痛苦。可未料江小蛮入宫还琴,撞见莲贵妃,被她瞧出事由来,才有此一番。若非密图早已出城,却险些毁了朅末复国大计。

  看着眼前自己痴爱心念的男子浑身是伤的模样,江小蛮口唇颤动,小脸吓得呆住,却是当即失语无言。                        

                            

  瞧见了桌上的杯盘狼藉,又环视了一圈屋内俱全的陈设,提耶眸色更冷:“原来这五日里,公主竟于此吃喝安枕。”

  “我、我……”

  不待她辩解,外头侍卫察觉不对,立刻聚集了过来。

  提耶无法,略一犹豫,在他们踢门而入前,伸手一把将人扯过,锋利的匕首抵上细润的颈项。

  “大胆罪臣!快放了公主,也不看看外头,若无引渡的船只,你要如何游出去。”

  侍卫说罢,将数扇屏门尽数踢开,湖光山色映着落霞千丈顿时映入屋内。

  果然是皇家别苑,但见远处山谷深深,而谷下这处湖心孤岛,离着最近的岸似也有十余里之远,而水势罕见得奔涌,怕是最善水性的渔者也决计游不出去的。

  见了这般得天独厚的阵势,提耶少有的在人前显了些焦灼。

  只是他还未谋定,被挟持在他胸前的女孩儿忽的低声说了句什么。

  而后他只觉左臂被人一牵,眼看着人竟不要命地朝匕首处扑去,他低喝半声,反应极快得控制力道,将匕首举了开去。

  血线半缕,在女孩儿柔嫩的项侧乍现。

  那张素日娇憨傻气的圆脸上,是骇人的执着无知。

  周身的伤痛都忽的隐没了,提耶望着那丝血线,心底里忽觉抽痛难捱起来。他忽然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推摔在地上,嗓子低沉喑哑地发颤地吼道:“你这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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