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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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璟回到梁国公府时, 已是亥时,刚回到院还未来得及换衣服,李逾来了。
“你和她上哪儿去了, 到现在才回来。”见了顾璟, 他劈头就问。
“你出来了。没上哪儿,在大理寺处理一些事情晚了些而已。”顾璟不看他, 自顾自地在江云的伺候下洗手净面。
“你骗鬼呢?我酉时从刑部出来, 回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大理寺,结果阅卷房一股子食物的香气,你和她都不在。”李逾道。
顾璟擦手的动作顿了一顿, 对江云道:“你先出去。”
“是。”江云端着水盆出去,将房门带上。
“这是要摊牌?”李逾习惯性地抱起双臂。
“抱歉。”顾璟看着他道。
李逾愣了一愣, 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 皱眉问道:“你这是不想放弃的意思?”
顾璟点头。
“你都清楚地知道姑妈什么态度了, 还折腾什么?”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你, 同样没有资格。”顾璟道。
“我已经修书回家让我娘给我解除婚约。你呢?你能改变什么?”李逾与他针锋相对。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能改变什么?我道歉,是因为在未明心意之前我曾答应过你不与你相争,而现在,我食言了。”顾璟道。
“你这是自寻烦恼。姚征兰不同于一般女子,对于婚姻大事,她清醒且理智, 考虑长远。上次我对她表明心意, 她对我说, 她知道自己退过婚死过未婚夫会被长辈不喜,就算家里人勉强同意我娶她, 她也会在我家人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所以不能接受我的心意。是我说,成婚后我会带她去我的封地南阳辟府另住,不会与我爹娘住在一起,她这才答应考虑。光这一点,你能做到吗?做不到,她便不会考虑与你的可能性,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李逾道。
顾璟不语。
“食言便食言,怕你不成?”李逾摔门而去。
话虽这样说,回到自己房后,李逾还是拿出纸笔,准备将自己和顾璟的优缺点一一罗列出来。旁的不说,顾璟毕竟皮相不错,可以说与他是不分上下,很难确保姚征兰不会为色所迷失了理智。
撇去皮相不谈,顾璟还有什么优点?
李逾笔杆子抵着下巴想了半天,将笔一扔,心情愉悦地站起身来。
思来想去,除了皮相好之外,顾璟好像就没什么优点了,能想到的都是木讷,刻板,无趣,不开窍。
或许他在长辈面前是个好孩子,但在女子面前,未必是个如意郎君。
有他李逾这样的大好儿郎在身边献殷勤,姚征兰又怎可能看得上笑都不会笑的顾璟?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承恩伯府,帕子绣好了,姚征兰又开始绣李逾要的荷包。
她一点都不想送李逾荷包,毕竟女子送男子荷包有定情之意。但他那种无赖性子,想必由不得她拒绝。送给他的时候要把话跟他讲清楚,还不能给顾大人听见。
唉,真的好难,好希望哥哥快点醒来,好让她从这些麻烦抽身出来。
想起哥哥,她想起今天的刺杀,面色又凝重起来。
丢下针线,她下了床,打开最近的衣柜开始翻找。
自冒充哥哥之后,她一直住在得一斋,但从来没翻动过哥哥东西,如今形势严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哥哥自小藏东西就爱往衣柜里藏,翻翻衣柜看会不会有发现。
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四壁和底部都检查过了没有暗格,一无所获。
姚征兰不死心,出了卧房来到一旁的书房,将书架上的书一排一排地搬下来一本本地翻。翻到顶部那一排书时,从一本《三统历》掉下一封沾着血的信来。
她捡起一看,居然是陶汉义写给自己妻子的家书。
陶汉义是舅舅的副将,在最后一战与舅舅一道以身殉国了。哥哥留着他的家书做什么?
家书很短,像是随手写的,说的也无非是最近天气如何,他们驻军之处哪边的山坡上开了好看的花之类的事情。
姚征兰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可若真的只是一封家书,哥哥保存下来做什么呢?还夹在她最不喜欢看的历法书。
对了,好像有些密信用特殊的药水写就,要遇热或者遇水才会显现出字迹来。
姚征兰将信纸拿到烛火上烤了半晌,没有字迹浮现。又把它泡进茶水,还是没有字迹浮现。
所以说,这真的只是一封家书,内容也如信上所写。哥哥为什么保存下来,恐怕只有亲自问他才会得到答案了。
次日一早,姚征兰一到大理寺就去找萧旷问有没有把狱掾抓回来,果如顾璟所言,去晚一步,没能抓到人。
既然人死了也是可以定罪的,姚征兰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先把秦珏救出来再说。
她来到阅卷房,发现顾璟和李逾都已经到了,李逾居然一反常态地坐在自己书案后在看卷宗。
“顾大人早,郡王早。”她向两人打招呼。
“早。”顾璟回了她一声,而李逾居然白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姚征兰:“……”她又哪儿得罪这位大爷了?如今他明显对她心存抱怨的样子,她又对顾璟说过有一点喜欢他,那是不是应该要去哄哄他?
看了看天光渐亮的窗外,她当机立断,先办完案子再说。
看她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就走到自己的书案后办公去了,李逾心道:失策,同样的招数居然第二次就没用了,以后要谨记这个教训!
姚征兰刚拿出刀鞘,李逾就拖了椅子坐到她身旁。
姚征兰:“……郡王不是在生气吗?”
“我能不生气吗?昨天一天你都没来看我,没良心的!看我生气也不来哄我,我能怎么办?我又舍不得与你赌气,除了委屈求全,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李逾说着,还跟孩子似的在椅子上扭了一下。
姚征兰又好气又好笑,解释道:“昨天抓了霍廷玉,他拒不认罪,我忙着抓他马脚,从早到晚都没得空,不是有空故意不去看你。”
“什么,这个小顾璟居然害得你没能去看我,我会会他去!”李逾站起来道。
顾璟听到小顾璟三个字,蹙眉看了他一眼。李逾假装没有察觉他的视线。
“不必了郡王,他被人灭口了。”姚征兰道。
“该!”李逾闻言,重新坐下来,问姚征兰:“那现在要做什么?”
“他被灭口了也要把这个案子办完,这应该就是那把消失不见的刀鞘,我看看上面有没有能将霍廷玉定罪的证据。”
李逾指着刀鞘末尾上沾染的白灰道:“在清净寺客房门后墙上刮出划痕的,果然是这把刀鞘。”
姚征兰点点头,看着刀鞘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几枚清晰可见的指纹道:“也许正是因为发现墙壁上有了刮痕,霍廷玉将刀鞘抓起来看,从而在刀鞘上留下了指纹。他知道指纹可以在审案过程作为证据使用,而这把刀鞘上染了血又印上了他的指纹。或许是考虑到将刀鞘擦拭干净,会令人生疑刀都不擦为何独独擦干净刀鞘?或许是时间来不及,又或许是过分谨慎使然,他将刀鞘交给协助他犯案的柳洪带走。而柳洪因为被他要求在菊花盆上留下了一枚血指纹,心不安,怕将来因为这枚血指纹会替他背锅,所以又偷偷将这柄本该扔掉的刀鞘藏在了他回家途的桥洞。”
李逾击掌道:“合情合理毫无漏洞,这一定就是真相。”
姚征兰无语,拿出霍廷玉的指纹道:“我还是先把指纹对比一下,看看是不是霍廷玉的。”
“对比指纹?很有意思的样子,我想学。”李逾道。
姚征兰:“我要赶紧把这件案子的资料整理好向辛大人交差,顾大人也会比对指纹的,要不……”她询问性地看向顾璟。
顾璟看过来,目光落在李逾脸上,道:“我很乐意。”
李逾:“我不乐意!”他对姚征兰道:“我等你忙完。”
姚征兰无可奈何:“好吧。”
对比下来,刀鞘上的指纹是霍廷玉的确认无疑。保险起见,姚征兰将刀鞘拿到仵作那里去将凶器插进去试了试,两者是配套的。
现在有了印有霍廷玉指纹的带血刀鞘,有了关于血衣的霍廷玉母亲的证词,基本上可以结案了。
姚征兰回到阅卷房将此案写成卷宗,当写到霍廷玉的死时,她抬头征询顾璟的意见:“顾大人,关于霍廷玉的死,是不是单独拎出来作为另外一个案子来写?”
顾璟点头,“这个你别管了,你只汇报舒荣的案子便好。霍廷玉的案子我会向刘大人单独汇报。”
“好。”姚征兰继续写卷子,写完之后将相关证据都整理好,李逾帮她捧着,两人一道去找辛泰。
辛泰收了卷宗和证据,说看过之后再给他们答复。
“可惜没找到被柳洪扔到水里的秦珏的衣袍,不然证据更加确凿。”从辛泰那里出来之后,姚征兰叹气道。
李逾问:“那条河宽吗?”
姚征兰道:“不宽也不长,只是一条小河。”
“衣物被抛入水,一般会浮在水面上,既然是小河,又是白天,你说会不会被路过的人捞走?”李逾道。
“就算是,又不知路过之人来自哪里,也无从查起。”
“自然是先从住在河边的人家查起,他们是最有可能看到衣服漂在河面上的。就算不是他们捞起的衣服,他们也可能看到是什么人捞起了衣服。”李逾道。
他这么一说,姚征兰顿觉找回衣服的可能性很大,对李逾道:“那郡王先去牵马,我回去跟顾大人汇报一声。”
“汇报什么汇报?有我在,直接走便是。”李逾道。
“不行,既然只是一句话的事,又何必坏了规矩。”姚征兰不顾李逾的阻拦,跑回阅卷房去了。
终于支开了粘人精,她悄悄松了口气,从袖拿出绣好的帕子连同那块扯坏的一道还给顾璟,道:“顾大人,我技艺有限,绣得不如原来的好,你多包涵。”
顾璟从她手接过帕子,道:“我说了,不过是一块帕子,你本不必这般在意的。”
“弄坏了旁人的东西,赔偿是天经地义之事。顾大人,我想和郡王一道去昨日的小河边看看能不能找到秦珏的衣袍。”姚征兰道。
顾璟努力克制住心里想要和她一起去的念头,道:“好,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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