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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就是他了


颜笑笑跟着红怒从县衙大堂里出来,红怒走了几步又回头,眼神里有些期盼,似乎想着在她回头的那一刻,那个曾经陪伴过她很长时间的女人会活过来。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也不是神迹,只是奇迹,这个世界上还有奇迹存在,就是奇迹了。

所以,合理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人死不能复生,那是神话传说之中的事,如果真的能,那么沈冷一定是为了追逐这个神话而冲在最前边的人,因为他有更多在乎的人想让他们起死回生。

“她......待你真的很好?”

颜笑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红怒仔细想了想,点头:“她也很孤单吧。”

颜笑笑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红怒这句话的意思......姚美伦其实也算个可怜人,她父亲姚朝原出事的时候她还小,那时候的她无力选择自己的人生。

如果真的要把她的人生错了的轨迹找一个罪魁祸首,也许是姚家自身。

“她那时候离开长安才几年,被人收养,可是收养她的人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她,又不熟悉,又不是亲人,所以怎么可能是因为情分?”

红怒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因为她是个合适的人......她那时候和我提起过,她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被收养,因为同存会需要她这样的人,对朝廷有怨恨,对陛下有怨恨,而且是女孩子,很多时候,那些不能在阳光下施展的手段总是离不开女人。”

红怒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颜笑笑一眼:“大宁太大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活的幸福,也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活的幸福......有时候我也会想,她应该很孤单吧,哪怕她经常对我说,她学到了很多取悦男人的本事,将来一定会有无数人疼爱,可她还是孤单的,所以她才会在路上把我带回去,大概......她觉得我可怜,和她一样可怜,她也曾心有善念,不然的话不会陪着我回到那个小小的县城去寻找我母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红怒的心情却反而好了些。

人的嘴巴除了吃饭之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表达,不管是嬉笑怒骂,不管是任何话,其实都是表达。

她说了很多话,心里的淤积就轻了些。

也只是轻了些,因为她刚刚失去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人最矛盾的地方在于,只有人可以创造那么多的道理,可也只有人在情与理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往往不讲道理。

道理的理,也是理想的理。

所谓理想,多是缥缈。

“是同存会的东主杀了她吧?”

颜笑笑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

这次红怒回答的倒是很干脆,似乎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东主也是无奈。”

“那个东主杀了你最在乎的人,你却不生他的气?”

颜笑笑道:“你也很奇怪。”

红怒再次回头看向颜笑笑,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套我的话,其实这些话可以告诉你,你不用那么试探,该说的我会说,谢谢你们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还能给我尊严,但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她深呼吸:“我不生东主的气,是因为他没有错,最主要的是......人其实很可笑,我悲伤是因为姚美伦对我来说很重要,而我不生他的气是因为他似乎更重要,如果同样是那个人,但我不在乎他,自然会生他的气,甚至会想杀了他。”

颜笑笑听的有些迷茫。

“我是一个可怜人,姚美伦是一个可怜人,他也是一个可怜人......你们认为的一群大奸大恶之徒,其实都是可怜人,包括杀了姚美伦的白凰,她也是一个可怜人,这些可怜人聚集在一起报团取暖,只有我们自己懂自己在什么时候需要舔伤口。”

她看着颜笑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他没错,错的是你们,你们这些讲大义却没人情的人。”

她迈步继续向前:“我说完了,关于他也不会再说什么,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廷尉府的手段有多厉害,那时候想着再很厉害也和我无关,现在有关,我想试试。”

颜笑笑摇头:“你认为我们没人情?”

就在这时候叶流云从对面缓步走过来,朝着颜笑笑点了点头:“把她交给我吧。”

颜笑笑嗯了一声后点头:“是。”

红怒一脸疑惑的看着叶流云,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所以很好奇,让她好奇的男人不多,一个是韩唤枝一个是叶流云,还有一个就是沈冷。

关于韩唤枝是因为这个男人被太多人称之为梦魇,被太多人称之为鬼见愁。

关于叶流云是因为这个男人被太多人称之为传奇,被太多人称之为江湖梦。

关于沈冷是因为这个男人有着不一样的故事,可怜人总是会对可怜人的故事感兴趣,她觉得沈冷也是一个可怜人。

东主对她说的。

啪。

绑在红怒手上的绳索被叶流云捏断,比大拇指还要粗的麻绳有多坚韧?可他只是随随便便的用手指捏了一下,那麻绳就应声而断。

“你走吧。”

叶流云只说了三个字。

“为什么!”

红怒一时之间惊了。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叶流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被抓了,没有被送进廷尉府严刑拷打,而是就这么被放了?而且放他的人还是叶流云,皇帝的忠仆。

叶流云却似乎连理都懒得理,他其实也是一个很懒的人,需要讲很多话来解释的事,对于他认为不值得的人,他一个字都懒得解释。

红怒就这么看着叶流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她的巨镰从门里边旋转着飞了出来,当的一声戳在她脚下,深入土地。

红怒不懂这是为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走,哪怕叶流云是故意放她走然后盯着她想把东主挖出来,她也必须走。

没有人盯着她。

院门里边,叶流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有几分沉重。

沈冷就靠着不远处的树看着他,笑了笑:“如果你不是叶流云,我一定怀疑你是同存会的人。”

叶流云苦笑:“好在我是叶流云。”

“是啊,好在你是叶流云。”

叶流云看向沈冷,沉思片刻后问:“我可以不解释吗?”

沈冷点头:“当然可以,因为你是叶流云。”

于是叶流云真的没有解释,沈冷也真的没有问。

一个时辰之后,县衙书房。

沈冷似乎是一个不愿意坐在应该坐的地方的人,有椅子有凳子,可他就是坐在窗户上面,两条腿在窗外晃着,像是小时候他坐在南平江边看着江水发呆。

外边没有南平江,只有一个不大的院子,他看着院子发呆,林落雨安静的坐在书房里,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许久许久之后,沈冷忽然间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许是我错了。”

林落雨问:“什么错了?”

“把事情混为一谈,把人混为一谈,所以错了。”

沈冷回头看了林落雨一眼:“我刚刚一直都在想,叶流云把红怒放走是为什么,我第一想到的是叶流云要钓鱼,把同存会的东主钓出来,这个想法被我否了。”

他从窗户上转了半圈,面对着屋子里坐着。

“叶流云说不能解释,我刚刚有在想为什么不能解释,想来想去,似乎答案只有一个。”

“是。”

林落雨道:“答案当然只能有一个......除了陛下之外,还有什么是叶流云不能对你解释的。”

沈冷道:“原来你也想到了。”

林落雨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对着小拇指比划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应该比你想到的快一些,只是一丢丢。”

沈冷笑起来:“所以在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才明白,事不能混为一谈,人也不能混为一谈,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想查明白同存会的东主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现在才醒悟过来,我不知道的,也许陛下早就知道了。”

林落雨道:“除了陛下早就知道了那位东主是谁这个解释之外,实在没有更合理的能解释叶流云为什么要放走红怒的解释了。”

沈冷再次深呼吸:“一个蒙起来了脸,一个装作不知道那张脸是谁。”

他摇头:“也是心累。”

林落雨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边那个并不漂亮的小院子,过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也不算复杂,陛下知道他是谁,所以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陛下不点明不说破,是因为陛下不想打断那个人想做的事,他认为这样的事是有意义的,陛下就陪着他演戏。”

“呼......”

林落雨轻轻的说道:“做兄长的,都会更累一些吧。”

他坐在那好一会儿,然后从窗口上跳下来:“继续做我该做都事,陛下既然知道他是谁,而又让我来了,所以让我查的也就不是他。”

他问林落雨:“你觉得陛下想让我查出来的是什么?”

“往事。”

林落雨声音很轻的说道:“陛下想让你查出来,当年追杀沈先生和你的那些人,到底都是那些人,陛下不是在出气,陛下是想让你出气,这是陛下的心结,也是你的心结。”

沈冷点了点头:“薛城。”

“是。”

林落雨道:“这也是为什么叶流云会把红怒放回去的原因之一......那位东主身边,总得多一个人保护他才行,因为他在查的,也是薛城。”

沈冷道:“那位一直在给廷尉府送消息的神秘人,也就是他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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