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他们二人这对话,怎么听起来很熟稔似的。可萧决与那个小傻子怎么会有联系?他们二人平日里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淑和愣愣回神,忙跟上萧决步子。不论如何,今日看萧决态度,她定然没好果子吃,这时候还不跟着,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府里这么点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消片刻便传了个遍。传闻沸沸扬扬,添油加醋,几多版本,但不离淑和郡主与平南侯府的那位表小姐,其中还裹挟进了个太子殿下,一时扑朔迷离。
只知道陈嫣出了事落水,人是否安然无恙,无论如何都得关怀一下。一时间,那些人都围至西厢房。
萧决身上湿透,还在滴水,怀里的人冷得瑟瑟,他无端端愤怒,命十五将人拦住,不许进来,只许放太医进来。
得萧决吩咐,十五已经着人去太医在京中的府邸请人过来瞧。
可太医的府邸与这儿到底有些远,等了快一刻钟也不见人来。府里的下人倒是还算上道,马上收拾了干净衣裳送来,热水姜汤都备下。
净室与厢房隔了道圆拱雕花门,轻纱幔帐垂落,影影绰绰。萧决后自后觉,他把人都赶了出去,可自己倒忘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他吼懵了,竟无一人敢提醒。萧决穿着还湿透的衣服,有些黏腻的不舒服的触感,惹得他心底无名火更旺。
净室里传来隐约的水声,萧决取过他们送来的干净衣裳,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蓦地听见里头轻柔的一句:“春桃。”
陈嫣几乎被架进净室的浴桶的,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放进了浴桶里。热水水温正好,甚至于还有些太热,但很舒服,洗去那种发凉的黏腻感。
素日里是春桃伺候她洗澡,她便下意识唤春桃。
她头发方才也湿了,也想把头发洗掉,可她不会自己洗头,平日里她们伺候洗头都是工序复杂,又是鸡蛋清又是头油,又要这样又要那样的。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春桃,我想洗头。”陈嫣又唤了声。
可怜的春桃也被当成这府里的下人赶了出去,此刻正在可怜地蹲在门口等待。她们家小姐怎么又出这种岔子,回去若让老爷知道,她这细皮嫩肉是保不住了,肯定要吃苦头。
春桃看着太子近卫把守住门,心中焦急,几次欲上前交涉都被拦了下来。她只好自我安慰,太子殿下应当还是好人,方才见小姐身上也没什么事,应当不会再生病。
陈嫣见无人回应,不由奇怪,洒在浴桶边沿转头。隔着帘子,看见一道颀长身影。
“春桃?”她觉得那身影好像太高了,不像春桃。
头发已经散落下来,落入水中,瞬间变得湿哒哒。
萧决听她呼唤,已经转过身去,暗道自己糊涂。她如此心性,不留婢女在身边伺候怎么行?
他正欲出门去把她的贴身婢女找回来,又听她说:“春桃,你把干净衣裳拿过来呀,不然换什么?”
萧决脚步一顿,余光瞥见一旁方桌上交叠好得干净衣裳,想了想,放轻步子将衣裳送了过去。他本想站在帘子后头递给她,可距离不够,只好穿过了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光滑细腻的蝴蝶骨,肌肤如同牛奶般光滑,细瘦的胳膊伸长搭在浴桶边沿,微仰着头靠着边沿,莹润的眸子此刻是闭着的。
萧决一愣。
从他这个角度,看见她素面朝天一张脸,心里有种怪异感越来越强烈。
那些无名的怒火在骨血里流淌,经过喉结心脉。萧决回神,将东西搁下,快步离开。
他出了门,命人放春桃进去伺候她们家小姐。他从另一侧悄然离开,寻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在一处山石上坐下,身上还穿着那身湿透的衣服,袖兜之中还揣着那支给她的簪子。
晃眼的太阳从层叠树荫中投下,落在他眼前。
青天白日,无比清醒。
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对陈嫣有些可耻的欲念。
不是因为被人下药,是心之所欲。
萧决忽然不见,十五找了好半天。方才那事无人知晓,都当太子早就出来,毕竟谁都知道,太子厌恶女色。
十五正纳闷呢,怎么这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恍惚间瞥见个熟悉背影,忙不迭过来。方才他被淑和郡主缠着求情,此刻正头疼着。
硬着头皮走近,小声道:“殿下,淑和郡主说,想见您,要您听她解释。”
萧决回神冷笑,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自幼嚣张跋扈便罢了,因生母早逝,被吴王叔捧在手心里娇惯,算情有可原。何况他们这一辈中,女子不多,淳安帝一共就两位公主,自然对她们格外爱护些。
可再娇惯,绝不是明知旁人定下亲事还自愿纠缠的理由,甚至还找上人家未婚妻跟前炫耀。
实在可恨。
“她有什么好解释的?孤竟是不知,吴王叔这么平和的人,怎么能将女儿教成这样?”萧决冷声开口。
十五讪笑,他也知道他们殿下的性子如此,可淑和郡主又哭又闹又撒娇,他只是臣,如何能拒绝?
“殿下说的是。”十五走近,才发现萧决身上衣裳还湿着,显然没换干净衣裳,他惊呼,“殿下?”
萧决扫他一眼,不许他追问为什么。径直起身,去另一间空着的厢房里换了身衣裳。
出来时陈嫣也已经洗好,太医也赶过来,已经进屋看诊。
淑和正在一旁等着,一见萧决,当即红了眼眶。她几步靠近,指责萧决:“太子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信她,都不愿意信我么?”
淑和红着眼,最擅长撒娇,每次遇到什么事就如此撒娇,便再没人会与她计较。
萧决是萧决,不是那些人。他不为所动,反而心中在想,她好像就不会这样撒娇?
萧决不给她反应,进门查看陈嫣情况。陈嫣换了身衣裳,巴掌大的小脸包裹在如瀑青丝下,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手腕,生怕太医诊出什么事来。
她心中默念,一定没事,不然要被杨嬷嬷训。
太医既然是接了太子名帖而来,自然也向太子汇报,“回殿下,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位姑娘身子一直虚弱。”
顾明熙今日也来了,听闻陈嫣出事,于情于理,他不能不管。在门口遇上淑和,淑和瞪他一眼。
二人眉来眼去,萧决看在眼里,默然不发。
萧决嗯了声,命人送太医回去,在一旁的杌凳上坐下。
顾明熙朝萧决行了个礼,侧身看向陈嫣,态度不冷不热,“嫣嫣,你没事吧?”
陈嫣嗯了声,朝他笑了笑,摇头说自己没事。
顾明熙余光瞥着萧决,不知道这事儿怎么会把太子扯进来,但淑和的眼神是向他求助。他试图把淑和摘出来,点头道:“没事就好,既然没事,你应该不会怪罪郡主吧?她应当也不是故意的。”
萧决面色一冷。
顾明熙背对着人,恍然未觉。陈嫣想起她推自己两下,又叫自己退婚,看着面前的顾明熙,似乎明白什么,但也不是很懂。
“应当是吧。”陈嫣低下头,揪着衣襟上的盘扣,声音骤然也低下去。
顾明熙见她如此说,急忙看向一旁的萧决,意思是他也听到了,这不是淑和的错。萧决面上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明熙见陈嫣没什么事已经完全放松,又说了两句,便离开。临走前说,叫人送她回府。
陈嫣还摸着那个盘扣,哦了声。她还不想回府,回府瞒不过杨嬷嬷,也瞒不过舅舅和舅母,舅母下回说不定不让她出来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有鸟雀落在窗前的海棠树上,清脆地叫了两声。
萧决忽然开口:“他对你不好吗?”指的自然是顾明熙。看他这态度,又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薄情寡义,却又明里暗里地不在意忽视,实在虚伪。
陈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顾明熙。
倘若她说不好,他明日便禀明母后求娶,虽说她定了亲,但又没成礼,没有文碟手续,不能算什么。
萧决视线直直落进陈嫣眼底,等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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