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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N第章 尘埃落定


冯程?

        诸多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最初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是同专业低年级的学生,平时碰面机会不多,  后来就是在纽约研讨会,  当时苏洄还和冯程聊天,正巧被他撞见,礼节性打了招呼。

        也是不久前,他才通过苏洄知道,  冯程其实就是冯志国的儿子。

        “我时间不多,  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你现在在查徐治的事,我手上也收集了一些证据,  或许对你有用。”

        宁一宵也不再遮掩,  “哪里来的证据?交易条件是什么?直接说吧。”

        “这些都是我这几年跟在他身边,  一点点了解到的。我之所以知道你在查,  就是因为你找的人露了马脚,刚好被我察觉到了,  你们应该庆幸不是别人发现的。”

        冯程说话比之前要流畅许多,  但语气还是弱,  “我要的条件很简单,  摆脱现在的生活,具体怎么做,  我还会再联系你。你的助理会收到一封加密邮件。”

        冯程提醒他,“学长,  还记得我们系计算机安保课的那个教授吗?他对我们说过一个案例,只有你成功解决了。”

        说完,  电话便挂断了。

        宁一宵想到了他提到的那门选修课,  但那并不是简单的加密问题,  而是病毒。

        十分钟后,卡尔的确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的附件是加密的,点开之后,整个笔记本都死机。

        卡尔完全傻眼,“我的笔记本怎么了?怎么黑屏了?”

        下一秒,电脑屏幕出现一个巨大的闪烁动画符号,一个绿色的骷髅。

        冯程还原了当时的病毒入侵案例。

        “给我。”

        宁一宵拿过笔记本,在车里花了三十分钟,用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方法,解除了病毒袭击的问题,也找到了自动下载的那个加密附件包,破解后打开来,里面是许多和财务相关的数据,还有大量的图片。

        这种病毒麻烦就麻烦在如果没能正确处理,所有的东西都会被销毁,不留下任何痕迹。

        宁一宵将附件转移给查尔斯,笔记本也还给卡尔。

        卡尔已经很久没有崇拜过自己的老板了,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个精英分子的本职工作其实是个程序员。

        “好了吗?那我里面的那些数据……”

        “还在,这次攻击只是走了个流程,我也备份过了。”宁一宵瞥了他一眼,“你电脑里的高危端口太多了,好在不是技术岗,以后也别上公司的服务器。”

        卡尔悻悻点头,“好的。”

        还好他只是个行政岗的秘书。

        他花了时间和查尔斯一起,把所有证据过了一遍,的确有许多他们在外很难收集到的内容。

        他们也查到,冯程毕业后就进入了徐治手下的单位,做的是数据岗,这些数据应该都是他在工作时暗地拷贝收集的。

        之前缺那么一个人,宁一宵想,冯程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第三天,那个公共号码再次联系了卡尔,卡尔将电话转接给宁一宵。

        “你们收到了。”

        “嗯。”宁一宵却说,“我们讨论过了,这些的确够定罪,但是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这些势力盘根错节,很难保证哪个环节不会有徐治的人出现。”

        “所以呢?你们不干了?”

        宁一宵否认,“不,我需要有人把这些都公开,你应该不难做到。”

        冯程犹豫了,“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现在有人比你和我都更想除掉他。只要你把所有的证据都找准人给出去,总会有人着急把当年的陈年旧案翻个底朝天。你还不知道吧,徐治连这个身份都是假的,他身上背着的人命比你想的多得多,这些加起来,数罪并罚,死刑也不为过。”

        冯程沉默了片刻,“你让我来开这一枪。”

        宁一宵语气平静,“放心,我一定让你平安脱身,到时候你不必在国内留着,想去哪里,我都能帮你。”

        他知道冯程并不想暴露自己,所以才会选用这么隐蔽的方式和他联络,小心谨慎,但宁一宵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直捣老巢,冯程是同一个系统里的人,也只有他可以将这些东西投放给精准的对象,从内部击溃。

        一番角力之下,一心想要成功扳倒徐治的冯程还是被成功说服,两人最终达成合作。

        宁一宵为表诚意,花了几天时间将冯程的后路都铺好,准备了很多文件给他,只要他签了字,就可以更名改姓在另一个国家重新开始,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冯程看到了这些,也下定决心,按照计划行事。

        事情清算起来,远比一点点构建要简单得多。就像是抽除一座积木大厦中最重要的一块,轰然倒塌只在顷刻之间。

        冯程从内部开了第一枪,避开徐治的眼线,用加密的方式将这一切交给了徐治最大的竞争对手,同时备了一份,匿名提交给相关部门。

        果然如宁一宵所说,事态发展很快。

        树倒猢狲散,人心惶惶之际,宁一宵的人报了警,同时联系了媒体,最开始的那些事实报道起来障碍重重,但一旦换做[疑似杀害好友并冒名顶替]这样非敏感又极具话题度的事件,没有哪个媒体会不愿意分这一杯羹。

        短短几天,所有的引线同时点燃,烧起一把轰轰烈烈的滔天大火,情势愈演愈烈,势不可挡。这样恶劣的事件,吸引了公众的目光,舆论骤起,逐渐在网络上形成燎原之势,根本压制不住。

        [太恐怖了!这样的事到底还有多少啊?]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多年都不被揪出来,背后一定有更多需要彻查的人!]

        [所以被他顶替的人呢?不在了吗?]

        [死刑吧,我要看到这个人死,不然睡不着觉。]

        假徐治被彻底曝光,这些年他苦心经营和培植的势力也一并垮台。

        发挥完自己的作用,冯程在宁一宵的帮助下来到美国,暂时摆脱了假徐治残余党羽的围追堵截。

        假徐治的事一经调查,牵扯出来的内幕越来越多,他的犯罪事实远不止这些,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苏洄也接到需要配合调查的联系电话。

        时隔六年,在宁一宵的陪伴下,他终于回到故土,感觉却并不好。

        警方的调查取证流程并不繁琐,只用了一个上午,苏洄将徐治强制送他去精神病院监禁的事实,以及外婆被强制送去国外“养老”的经过通通告知警方,并且出具了准备好的证据。

        “这些我们会提交给相关部门,谢谢你的配合,还有一件事,涉及到当年你母亲的车祸,根据一些涉事人员的口供,这起车祸很可能是恶意造成的。”

        苏洄从精神病院逃脱后,过了大半年才透过大使馆,获悉了母亲的死。他一直很难面对,但在心里,又很怀疑这是否真的只是天灾人祸。

        但当这样的可能性由警方告知时,苏洄发现自己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确凿的真相。

        “根据部分口供证词,和一份电话录音,可以初步判定,当年你母亲乘坐的轿车被人恶意破坏了刹车,这个人之前也有前科,肇事逃逸,只是当时他在外逃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再次出现,对你母亲事发时开的那辆车动了手,根据他的行踪路线也能证明这一点,但最后这个人意外坠崖死亡了。”

        警方将一份文件推过来,苏洄低头,在那上面看到了冯志国的脸。

        “经过声纹分析,电话录音里的两个人分别是冯志国和关诚,根据内容,基本可以认定关诚唆使冯志国进行犯罪的事实。”

        苏洄对此并不意外,甚至感到麻木,他只是好奇,“这些录音是谁提供的?我有权利知道吗?”

        答案是否定的,但即便他们不直接说,苏洄也猜到了。

        冯志国为人愚蠢,不太有通话录音备份的自觉,这样的录音内容只可能是关诚这种心机深重的人留下的,目的大约是留作威胁。

        能把这样私密的内容挖出来的,只有冯程了。

        从他们口中,苏洄得知这些年关诚已经将季家的资产都掏空,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生父建立起来又交给母亲的公司,这些违法的资产都被查处。

        但这些身外之物,苏洄从没有一天在意过,如今也一样。

        而关诚面对累累罪证,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也提供了真正的徐治被他埋尸的具体位置,是一座早就被当做乱葬岗的荒山,被鸠占鹊巢的徐治,在那里孤零零躺了数十年。

        “谢谢你们的调查。”

        离开派出所的大门时,苏洄看到宁一宵正站在外面的街道边抽烟,穿着很简单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裤,戴着棒球帽,像个大学生,看上去和六年前的他没有分别。

        苏洄心绪复杂,明明真相大白,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哪怕这些罪证浮出水面,一切水落石出,失去的终究不会回来,他的妈妈,他和宁一宵之前空白的整整六年,都回不来了。

        宁一宵偶一回头,发现苏洄已经出来,站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于是灭了烟,朝他走过去,给了苏洄一个拥抱。

        “还好吧?”他揉了揉苏洄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关切和安慰。

        苏洄点了点头,有些无力说话。

        宁一宵见他脸色煞白,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很担心他,于是提出建议,“我安排了人善后,如果你觉得累,我们可以先回去。”

        但苏洄却拒绝了。

        “我想申请去和关诚见一面。”

        宁一宵很明白他,对苏洄而言,这个人一直如同一个萦绕不去的噩梦。

        自他们重逢以来,苏洄都避免提到这个名字,并非是他不清楚事到如今都是谁一手造成,相反,正是因为他太清楚,他一早就厌恶这个人,可六年前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整个季家被鸠占鹊巢,他也被一张精神病证明所圈禁,无能为力。

        光是提到这个名字,苏洄都会生理性地想要呕吐。

        所以他必须在最后直面一次。

        “我陪你去。”

        下午的太阳格外大,悬在头顶烈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斩断了街道上每一个人的影子,让一切都暴晒在阳光之下,罪恶、谎言和贪婪的人性,一切都无所遁形。

        隔着玻璃,苏洄坐在那张凳子上,看着关诚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六年没见,他的变化并不算大,只是老了,两鬓生了白头发,面目愈发可憎,穿着统一的服装,就如同被烙上一个“囚”字在脸上。

        面对面坐在眼前,苏洄透过这张脸,就会想到自己的母亲,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他拿起话筒,也看着关诚做出同样的动作。

        苏洄面无表情,关诚却笑了。

        “真没想到,最后是你来看我。”

        苏洄也勾了勾嘴角,语气很冷,“我喜欢看恶有恶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见不到了。”

        关诚用那双浑浊的眼珠盯着他的脸,“苏洄,我一直想说,你生下来什么都有,可惜啊,脑子有病,所以也活该什么都没有。”

        “如果换做是六年前,这样的话或许还能刺激到我。”苏洄很平静,“但现在不会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那副殷勤的嘴脸,你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

        “那又怎么样?”关诚笑了,毫无悔意。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想起你的朋友,那个真正的徐治吗?”苏洄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和,“他是你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知道你走投无路,来看你,接济你,给你带去好消息,可换来的却是你的嫉妒,你的恶意,你根本就没有为他考上理想的学校开心过一秒钟,只是恨为什么你们明明是差不多的人,凭什么不是你。”

        听到苏洄的剖析,关诚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咬紧了牙,肌肉也跟着绷紧。

        他冷笑一声,“他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前途,给我一些我根本不需要的施舍,他以为他从今晚会就飞黄腾达了,哪有这么简单。相反,我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哪怕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

        “你也是个废物,我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把你关起来。所以迄今为止,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后悔,从一个走投无路的底层人走到如今这个位子,我的人生早就圆满了。说实话,唯一遗憾的就只有两件事,冯志国不中用,杀人都不会,撞第一次就不敢来第二次,当初如果他一口气撞死秦月的儿子,也没这么多破事。”

        说着,关诚撇了嘴角,完完全全将极恶一面袒露出来,“还有就是你。是,我承认我轻敌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娇生惯养、还有精神病的小少爷,从温室里扔出去没两天,都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活不下去了。毕竟你在季家待着的时候,也没正经活过几天,动不动就想办法去死,怎么被丢出去反而知道惜命了。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用你这张脸蛋乞讨?还是卖身啊。”

        苏洄对他的羞辱毫无感觉,甚至发现,原来这个十恶不赦的人心理素质也不过如此,他越是想羞辱自己,越是验证了他的心虚。

        否则根本不必如此,甚至不用与他对话。

        “你真的以为,你满盘皆输,都是因为我们?”

        苏洄笑了笑,“看来这些年你越往上爬,反而越来越瞎,越来越贪,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但其实无论你爬得多高,都只是一个小丑,欣赏你丑态的观众就越多,得罪的人也越多,想除掉你的人根本不止我们。”

        “关诚,你这条命是借来的,是你欠宁一宵妈妈和真正那个徐治的一笔债。”

        苏洄面容沉静,直视关诚的眼里甚至带着一点笑意,“所有的荣华富贵,你好像得到了,但最后都要还。你费尽心思,依旧是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当然,像你这样的烂命,其实根本不够还,我也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不会真心悔过。但其实没关系,我听说,无论多么穷凶极恶的死刑犯,在面对死亡来临的那个瞬间,都会怕得不得了,这是人性的弱点。”

        “好好享受那一刻吧。”

        苏洄露出一个微笑,指了指天上,“所有你害过的人,都盯着你看呢。”

        说完这句话,他放下听筒。起身离开的瞬间,苏洄终于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其实没那么害怕“徐治”,也没那么害怕面对真相,相比起这一切,他真正无法接受的,是失去的一切再也回不来。

        但这一刻,苏洄领悟了宁一宵说过的话。

        回不来的才是人生。

        苏洄在国内停留了一周,办理了许多手续,解除了徐治的监护人关系,也解决了之前无法回国的事。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因为还要为举办个人展的事而忙碌。就算真的留下,苏洄也没办法亲眼看着关诚死,他不想多浪费时间在这个早该下地狱的人身上。

        最后一天,他带着宁一宵去了母亲季亚楠的陵墓前祭拜。

        “妈,我以前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拼了命让你和他分开,会不会事情就都不一样。”

        苏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知道,你们谁都不会听我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如果可言,这可能就是你们大人喜欢说的命吧,所以我也不怨了。”

        “不说这个了。”他拉住宁一宵的手,对妈妈说,“我带他来看你了,虽然中间兜兜转转,但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苏洄转头,对宁一宵笑着说,“当时其实我妈是故意放我去见你的,我知道,她特意找了个空档让我溜了,否则我那天都回不了咱们家。”

        宁一宵只是听着,无言以对。

        面对这样一个畸形又充满压迫的家庭,宁一宵唯一能共情的只有苏洄,被压到快要窒息的苏洄。

        作为一个外人,他很难理解苏洄的母亲,如同他至今也不理解自己母亲偏执的爱,尽管他清楚,她们其实都没错,是外界的压迫造成了她们人生的惨烈结局。

        苏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近况,没头没尾,也想不出什么结束语,只好说,“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治病,好好生活的。我现在很好,很自由。”

        驱车离开陵园,前往机场的路上,苏洄忽然接到一通电话,对方声称是季亚楠委托的律师,约苏洄见面,他们只好改变路程赴约。

        对方约的地方私密性很好,见面后,苏洄态度友好地打了招呼,“你好,请问贵姓?”

        “免贵姓陈,我是您母亲的委托律师。”

        陈律师看上去雷厉风行,直接拿出文件,递给苏洄,“这是您母亲季亚楠女士在生前签署的遗嘱。您可以看一下,大概内容就是她为您留了一笔信托金和几处国内外的不动产。由于您的健康问题,比较特殊,所以她设置的遗嘱条件里特别要求了监护人这一点,明确提及当您的监护人只剩下你的外祖母或者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遗嘱才能生效,现在您已经满足了这些条件。”

        苏洄一一翻阅了文件,抬头与宁一宵对视了一眼。

        宁一宵则询问,“这份遗嘱是什么时候签的?”

        “五年前,更具体一点说,是季女士离世三个月前。”

        陈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其实,当时季女士想把您从国外接回来,意愿非常强烈,为此她和她当时的丈夫发生过多次争吵,但因为很多原因,她没有实施成功。但因为那几次争吵,她也想要为你的未来多加一重保障,于是对自己的财产进行了新的分配。”

        宁一宵皱了皱眉。

        财产划分或许才是季亚楠真正的催命符。

        苏洄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低下头,看着妈妈拼命为他留下的所有,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也有人为他尽力争取过。尽管一切都没能来得及,妈妈到最后还是惦念着他的未来,劳心劳力为他筹谋。他几乎能想象到妈妈立下这份遗嘱时苦苦思考了多久,为了一个条件斟酌修改了多久,这些都是她从未说出口的爱护。

        “谢谢你,陈律师。”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漫长的飞行里,苏洄做了长长的一个梦,很接近真实,梦里的父亲并没有离开人世,他和妈妈很相爱地生活,也获得了外公的认可,而梦里的自己也没有患病,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不必常年在精神科来来往往,那些生活里鸡毛蒜皮的细节就像切实发生过一样,琐碎又平凡。

        而他也在一个最平凡的日子遇到了宁一宵,不是他企图自杀前停留的咖啡厅,也不是迟到后的影音室,只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他们落座于彼此对面,停留了片刻的目光。

        直到睁开眼,落地纽约,苏洄也还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切似乎都被他内心的渴望雾化了边界。

        机场的灯光模糊着接机口每一个人的身影,他仿佛看到了妈妈,也看到了自己一度讨厌的外公,但下一秒,他们又都变成陌生的身影,消失于人海。

        只有宁一宵握住他的那只手是真实的。

        “我们回家吧。”

        令他意外的是,走出出口,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循声望去,是穿着一如既往醒目的景明,不仅有他,还有贝拉和克洛伊,他们难得集齐,一大早来到机场。

        苏洄眼中满是错愕,“你们……”

        “我们来接你们呀!”贝拉满脸热情的笑容,一把抓住苏洄的手臂,晃了晃,“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你们这段时间肯定累死了,够折腾人的。”景明一把揽住宁一宵的肩,“走,哥们儿带你俩去消遣消遣,找点乐子。”

        克洛伊表示怀疑,“你确定他们还有精力消遣?”

        “那不然我们找个什么温泉会所吧?怎么样,这总够放松了吧。”

        “你可别出馊主意了,怎么不说去滑雪啊?”

        “这都几月份了还滑雪,冬天咱们组个局一起去!”

        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苏洄忽然间感觉自己僵硬多日的身体被注入了一丝活气,终于不那么冷冰冰了。他抬头看向宁一宵,而宁一宵偏巧也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好吵。”宁一宵故意说。

        景明啧了一声,“哎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这么贴心!”

        苏洄也笑了,但很快,他听到宁一宵手机的铃声,于是拉了拉他的手,“你电话响了。”

        宁一宵点头,看到是陌生号码,但还是接通了,“你好。”

        “我是冯程。”

        听到冯程的声音,宁一宵松懈了一些,“怎么样?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还有一个很小的请求。”

        “你说。”

        谁知冯程又开始结巴起来,“我、我想见苏洄一面……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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