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风起
一条虚幻的，巨大的青蓝色海蛇置身于一片古老晦暗的遗迹内，盘绕在半倒的支柱上，狰狞的头部扬起，血腥的巨口张开，露出一根根比人类小臂还要长的弯曲尖牙。
乳白色的尖牙上，血色层叠，黏液流淌。
这条海蛇疯狂甩动着尾巴，掀起了恐怖的海浪，荡起了夸张的涟漪，让整座遗迹摇摇晃晃，似要坍塌。
这画面飞快破碎，飞快黯淡，无论那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海蛇如何挣扎，也难以扭转，只能痛苦长嘶着化为一点点光芒，泯灭于灰雾之中。
克莱恩坐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许久没有额外动作。
之前达尼兹带他去当地的反抗军那里购买非凡物品和材料，可他在触碰了一把骨剑后就遭遇了“海神”卡维图瓦的侵蚀，如果不是有这片灰雾空间在，他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只怪物了！
那条大海蛇出现问题了？
他扮成艾弥留斯时，曾经在这位海军上将的办公桌上看到过和卡维图瓦相关的文件，虽然他没有仔细看，但出现在那个桌子上的文件都和“五海之王”纳斯特、和海盗有关。
达尼兹和我说过，风暴教会在罗思德群岛的枢机主教是“海王”亚恩·考特曼，只要在海上，连“五海之王”都无法应对的存在，所以对于纳斯特来说想要和海军正面对抗，就必须先解决这个最大的威胁。
虽然卡维图瓦给我的感觉比不上阿蒙，但作为“海神”，又是纳斯特的“盟友”，应该是拖住亚恩·考特曼的……可是为什么会给我它很虚弱的感觉，难道是“海王”抢先出手了？
（因为罗思德群岛港口只进不出，所以小克并不清楚拉蒂西亚拿走了《天灾之书》）
克莱恩这次并没有通过占卜来确定自己的推测，他飞快坠入灰雾，返回了现实世界，打算借助“艾弥留斯”这个身份来确认真实情况。如果真像他猜的那样还好，如果不是，那就要想办法把这条消息透露出去。
即使卡维图瓦是伪神，它的陨落也一定会引起动乱。
他解除反锁，拉开房门，进入客厅，吓了来回踱步的达尼兹一跳。
达尼兹上下审视了几眼，谨慎又戒备地问道：
“你，没问题吧？”
克莱恩维持着格尔曼.斯帕罗的人设，平静回答道：
“解决了。”
解决了？达尼兹左看右看，又眺望了卧室一眼，怀疑自己之前的感受全是幻觉，根本没什么“海神”的诅咒。
他在卧室里做了什么？才一两分钟就解除了“海神”的诅咒？嘶，这家伙秘密不小啊……达尼兹倒退两步，让开了道路。
在离开前再次提醒达尼兹不要外出后，克莱恩就急匆匆地朝海军基地赶，他与艾弥留斯签订了契约，违背的话连灰雾都挽救不了他。
可等他刚到海军基地时，原本还能透过稀疏云层散发光和热的太阳一下被层叠的乌云遮蔽住，天色昏暗到了极点，大雨磅礴而降，滴答落地，溅起阵阵白色的水雾。
拜亚姆港口，蔚蓝的海水缓慢但坚决地上涨着，停泊在货船客轮摇摇晃晃，仿佛飘荡于半空的树叶。海军基地内的军舰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量海军士兵从训练场跑向自己的舰船。
豆大的雨滴砸落，让克莱恩眼前一片迷蒙。
开始了？
他按了按自己的礼帽，踩出一朵朵水花，朝海军基地内部走去。
“此地风浪消散！”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海军基地上空，让掀起的狂风和涌起的巨浪有所消减，可几分钟，源源不断的狂风巨浪仍在涌来。
……
海浪教堂，刚汇报了自己“道听途说”的班西港异闻的阿尔杰站在乔戈里主教身后，看着依旧未曾改变的天空，脸上流露惊讶的神情，还有隐藏的一丝恐惧。
在天气出现变化时，伴随着熟悉的爆炸性雷声，风暴教会枢机主教“海王”亚恩·考特曼已经离开教堂，开始施展能力改变卡维图瓦制造的灾难。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天气依旧没有大的改变。
要知道上一次，“海王”可是轻易地压制住了卡维图瓦的！
“该死的！”头发花白的乔戈里主教握紧了拳头。
虽然也有些惊恐，但阿尔杰要比乔戈里主教冷静得多，连忙提醒道：
“主教先生，您应该准备启动封印物了，或许考特曼阁下需要使用。”
“对，你说得对！”乔戈里转身看向地底，狂风一样冲进了教堂。
看着消失的背影，阿尔杰眯了下眼睛，戴上兜帽冲进了雨里，他“船长”的身份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雨水和狂风让他愈加清醒，心中的惊恐情绪也消失不见，即使亚恩·考特曼压制不住卡维图瓦，他还可以向总部求援，不用担心拜亚姆会被毁灭。
但卡维图瓦身上产生的变化一定有原因！而且他不太相信这和纳斯特的谋划有关。
“世界”在上次塔罗会上提起了班西，那里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航程，他是从贝克兰德离开的，罗思德群岛所有港口只进不出，他一定在这里……
一缕湿漉漉的蓝发垂了下来，阿尔杰蓝色的眸子中仿佛迸发出光芒。
这才是最大的不同！
……
刚刚通过特殊渠道进入拜亚姆，顶着奥斯顿·利维特的面孔的凯瑟夫看着窗外的暴雨张大了嘴巴，这和伯爵告诉他的不一样啊！
计划出现问题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凯瑟夫关上窗户，熟练地布置仪式，他要通知伯爵。
卡维图瓦不是亚恩·考特曼的对手，他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
罗思德西部海域，庞大的“黑皇帝号”已经升起了黑色的风帆。
甲板上来回奔跑的水手们默契的避开了那张背靠船舱的斑驳石椅，避开了明显心情不是很愉悦的“五海之王”纳斯特。
这位海盗王者双手按住两侧的扶手，黑色眼眸中暗红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如同流淌的岩浆，拥有焚灭对手的可怖温度。
“恐惧子爵”伯德·马斯坦一脸肃穆，几步就从船舱内来到石椅旁，毕恭毕敬行礼道：
“伯爵，消息已经通知出去了，米格罗姆等人会按照您的命令，对鲁恩罗思德海域内的殖民地进行骚扰攻击，路德维尔会进攻长尾岛，给塔玛拉的信件也已经送出。”
纳斯特没有说话，他站了起来。
原本就有着一米九以上身高的他，在这一刻仿佛比身后的石椅，比船舱，比桅杆还要高大，他遥遥看向罗思德群岛方向，右手握住了“熵之钟”，脚下的“黑皇帝号”腾空而起，变得虚幻，进入了灵界。
……
罗思德东北部海域。
在阳光下反射出金黄色彩的“黄金梦想号”上，“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看着手中的亮起的水晶球，她浅蓝色的眼眸霍然变深，声音随着风传到每个船员的耳朵中：
“转向西南。”
随着她的命令，船只掉头驶向了风暴中心的罗思德群岛。
五海里外，十余艘海盗船也随之转向。
为首的“血刀号”上，“血之上将”塞尼奥尔摸了摸唇上的两撇黑色胡须，冷笑道：
“这是找到机会了！”
……
长尾岛，是罗思德海域最南的岛屿。
凄厉的汽笛声响彻天际，这是海盗来袭的提醒。
一艘颜色以黑沉为主，泛着阴绿，惨白的主帆上则描绘有一朵盛开着的漆黑郁金香的海盗船出现在这里。
“地狱上将”路德维尔的旗舰，“黑色郁金香”号。
它的上面，一具具或未穿衣物或披着皮甲的白色骷髅忙碌着操纵风帆，挎着长剑的苍白活尸正来回巡逻，用染着阴绿火焰的眼眸打量四周，幽影、怨魂、各种古怪的灵界生物时而飞舞盘旋，时而钻入船身，在舷侧凸显出眉眼不太分明的透明脸孔。
一只近乎透明、有着惨白瞳孔的眼睛，俯视着下方的水兵营，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两腿发软，甚至屎尿齐流的水兵，只有少数人还想起来去操纵岸防炮。
站立在甲板上的路德维尔摸了摸脸上的银白面具，“黑色郁金香号”在白色骷髅的操纵下将左舷对准了岸边，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
……
拜亚姆港口。
“海王”亚恩·考特曼悬浮在半空中，身上的深蓝近黑的教士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凸显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坚硬深刻的脸庞难看至极，深蓝色的眼眸中似有闪电爆发，染上了一层银白。
他脚下的海水已经平复，不再翻滚，不再上涨，如同树叶般的漂浮不定船只也安静地停泊在港湾内。
乌云在远处的天际停滞，雨水也随着而停，但拜亚姆所在蓝山岛西面的西弥姆岛却依旧沐浴在狂风暴雨中。
这位风暴教会枢机主教，罗思德海域大主教，“代罚者”高级执事，群岛超凡世界的真正统治者，序列3的“海王”亚恩.考特曼，在与卡维图瓦的对抗中处于下风状态。
“考特曼阁下，请您再维持一下，等到海军的舰队全部离开后……”
身后传来前任海军总司里巴勃罗·康纳利侯爵的声音，考特曼缓缓转身，仿佛镀了一层银白的眸子不带任何情感的看着这位“律令法师”，怒声道：
“格罗夫在哪里？他还没有找到卡维图瓦在哪里吗？”
原本的卡维图瓦虽然也处于序列3这个层次，但早就被当时身为枢机主教的迦德二世与另一位枢机主教击败重伤，只是躲得好才没有被杀死。可现在这条海蛇展现出来的能力，甚至还要超越自己，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封印物杀死它，而寻找它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格罗夫身上。
可实际上，格罗夫就根本没有找卡维图瓦的打算，他已经感知到纳斯特的踪迹了，如果不是需要让亚恩·考特曼保障海军舰队离开港口，他早就出发去狩猎了。
倒不是说这位苏尼亚亲王没有把西弥姆等岛屿上的民众安危放在心上，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这应该是纳斯特给予卡维图瓦的帮助，能让这条大海蛇发挥出完整的实力。
这虽然让考特曼无法应对，但这只是一时的，等到卡维图瓦爆发结束，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只是面对考特曼这位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海王”，饶是序列4的巴勃罗也有些胆寒，他咬着牙搪塞道：
“考特曼阁下，亲王没有和卡维图瓦交过手，这需要时间。”
……
海军基地内，已经换上了海军上将服装的克莱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手中的“第九律”符咒握住，散发出淡淡的威严之感。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除了熟人外，没有人能分辨出他和真正的艾弥留斯有什么区别。
“砰！”
身穿燕尾服的金发秘书吕尔安直接推门进来，看到镜子前的克莱恩，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威严，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道：
“将军……”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说什么时，真正的艾弥留斯已经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被雨水打湿了的普通海军军官制服，蓝色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后沉声道：
“不错，吕尔安，带他上我的指挥舰吧！你们这次需要应对的是塞尼奥尔和艾德雯娜，他们在东北方向。”
“是，将军。”吕尔安低头答道。
克莱恩微微点头后，径直走了出去。
他现在可是艾弥留斯·利维特，鲁恩在中苏尼亚海的最高指挥官。
就是可惜没有指挥权。
……
西弥姆岛，茂密的丛林。
“竟然躲在了丛林里？”
罗尔斯看着眼前悬挂着“雾凇”的灌木从和树林，看着雨水在树林上空化作冰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颇为惊讶。
看来拉蒂西亚在意识到自己无法离开西弥姆岛后，在脑子还清醒的时候选择了重新躲回丛林里来躲避反抗军的追击，只是她没有意识到那本《天灾之书》会产生这种变化。也就是现在卡维图瓦现在已经彻底癫狂，否则肯定会放弃和“海王”正面对抗，直接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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